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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麻烦果然来了,大家查毕,聚坐堂屋,司马老爷要听听官差们都查到些什么。

  府尹与秦捕头低声嘀咕两句,而后对司马老爷说了几句场面话,曰他们回去将线索分析商议,尽快破案。

  司马老爷点点头,看了司马婉如一眼,又道:“坊间盛传有一女子向官府透露了恶贼底细,可是这位穿差服的姑娘?”

  府尹没料到会提这事,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秦捕头,又看看苏小培,点头答道:“正是。”

  “既是识得恶贼,那擒贼之事大人如何盘算,还望能细说细说。”

  秦捕头一抱拳,道:“苏姑娘和冉壮士是我请来相助破案的能人,并非恶贼旧识。坊间传言,不可信。恶贼行踪,我等自当全力追查,定将他缉捕归案。”

  司马老爷皱眉:“并非旧识,却能说出案犯底细,这等本事,倒真是能人了,那今日这姑娘来我府上查看问询,可又看出什么来?”

  秦捕头又接过这话:“司马老爷,事关重大,我等回到衙门自当好好商议,若有任何头绪进展,定当及时相告。”

  司马老爷却是不肯就此放过:“并非老夫信不过官府,只是这恶贼逍遥多时,那悬赏告示在多城张贴,却也未见结果,如此状况,那恶贼还再度犯案,大人们也未说出个头绪来,如今既有能人相助,何不说个一二,让我等安心?”

  就苏小培听来,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可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秦捕头和府尹大人相互看了看,然后秦捕头向苏小培看过来。

  苏小培不知这眼神该怎么接,是让她说些什么好圆圆场面还是让她小心别开口,省得她的胡言乱语把事情弄更糟?

  这时候冉非泽说话了:“司马老爷言重了,大人们竭尽所能全力破案,并未怠懈。我等昨日方到,传言却传得如此猖狂,老爷请想,这会否恶贼转移视线,有意为之?若人人皆误会苏姑娘身份,只顾防范盯她,疏忽了追捕恶贼,让他有可趁之机,那不是正中恶人下怀?”

  秦捕头也忙道:“正是。如今宁安城全城戒锁,加紧搜捕,切莫让恶贼有机可趁。苏姑娘一直在衙门处,并非与外人接触,各位大可放心。”这话说白了就是,就算这苏姑娘有什么古怪,我们的人都盯着她,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司马家的人听了这些,相互看看,倒说不出什么来了。司马婉如看了爹爹一眼,问:“那各位大人们可查到什么?”

  府尹给秦捕头递了个眼神,看来还是得说说,不然兴师动众来一趟,没个交代就走,事情也不好看。秦捕头清清嗓子:“恶贼撬门而入,夺门而出,大小姐被劫时许是熟睡中,未及呼救,未与恶贼挣打,头发被削去,衣衫不整,未被染指,一剑穿心而亡。”

  司马家人瞪着看他,这些他们都知道,只是然后呢?

  秦捕头又道:“我看小姐前院厢房中有剑,应是会武,她未挣扎呼救,屋中没有迷香痕迹,小姐面色正常,口中未留气息,也不似被人下药,最大的可能,是当时被点穴制住,无法动弹……”秦捕头说到这,想起苏小培说的,这与之前案子的手段不符,他想了想,还是说了,“那恶贼先前动手极是残酷,靠恐吓威喝制止受害者的动静,这次小姐会武却无反抗……”秦捕头想着该怎么说,恶贼的手段变化了,他想做什么?

  “说这些有何用?”司马老爷大怒,“我家女儿遇害,现场未留下那贼人的痕迹线索,你们该想想这该如何抓人,琢磨我女儿受了哪些苦又是做甚!”

  秦捕头哑然,现场未留下蛛丝蚂迹,也没人见过那贼人行踪,他们当然不知道去哪抓人,他答不出来。

  苏小培与冉非泽嘀咕几句,冉非泽道:“司马老爷稍安勿躁,秦大人所说便是案子关键。我看大小姐手掌手背,她不但会剑,她还会拳,且是认真研习,生了薄茧的。无论武艺精与不精,遇袭挣扎,人之常情。她未抵抗,是被制住,先不说那恶人武艺如何,只是做案手法与先前大有不同,这便是重要线索。大小姐的血衣上有破孔,凶手是隔着衣服将小姐刺死,小姐清白仍在。这便是说,凶手并未行那不轨恶念,这又是一处与以往不同。再者,刺伤穿透身体,若是匕首,必得全力没刃而入,婆子查验,小姐胸前未有淤痕,那即是说,不是匕首所伤,是剑。这又是与恶贼以往犯案手法不同……”

  冉非泽说得头头是道,可司马老爷一抬手打断他:“勿翻来覆去说这些,与以往不同,这线索有何用,那恶贼不使匕首换了剑,那他如今何处?”

  苏小培又凑过来跟冉非泽嘀咕了几句,冉非泽刚要说话,司马婉如冷道:“苏姑娘自己不会说话吗?”

  苏小培被噎得,她这不是看人多怯场嘛,想让冉非泽来说会靠谱一点,而且他说得多好,那一条条的,把她都镇住了,真是观察入微,相当细心。他把她昨天说的观点吸收了,确实是找到不少关键又有力的疑点。要不是司马老爷打断了,后面他就该说她的那部分了。

  如今被司马婉如点了名,苏小培一时之间倒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坐直了,看了看冉非泽。

  冉非泽道:“既是二小姐问了,你就好好说说吧,说些能听懂的。”

  又来了,这话怎么这么耳熟。秦捕头侧目,说些能听懂的,这话说得,让他也想听听这苏姑娘能说出些什么来。司马老爷的问题,不好答啊。

  第33章

  苏小培颦眉思索了一会,开口了:“请问二小姐与大小姐,相貌生得像吗?”她没去看过尸体,不知道那大小姐的长相。

  司马婉如一愣,让她说话她反而问起问题来了?她心中不悦,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好发作,只硬板板答了:“像。”

  苏小培点点头,又道:“二小姐美丽大方,个性爽直,姐姐一定也是这般吧?”

  她不说正事,反倒拍起马屁话起家常来了?

  众人疑惑不解,司马老爷有些不耐,但苏小培软声细语,姿态放得低,又是夸赞自家女儿的,他心里犹豫,且就忍下了。

  司马婉如咬咬唇,冷冷答:“姐姐可比我好。”说完这话,似勾起伤心,最后那“好”字竟哽住了。

  司马夫人握住她的手,把话头接过去:“清儿温柔体贴,身子羸弱些。如儿爱武,清儿也闹着要学,可她身子不好,不能象如儿这般。如儿拜师学艺,清儿在家里也常常研习,这几年,身体倒也大好了些。”越说越伤心,司马夫人的眼眶红了。

  “说这些个做什么?”司马老爷终是没忍不住,喝斥了自家夫人一句。

  司马夫人被这一喝,闭口再不言。

  苏小培也不介意,她点点头,道:“司马老爷,夫人,大小姐与二小姐相貌相似,身体状况、个性和行为举止却是不同。如若丫环来报,说小姐生病了,你们也许最先想到的会是大小姐病了,因为她身体不好,可如若报的是小姐在外头把人打了,你们最先想到的也许是二小姐干的。”

  冉非泽轻咳了咳,举例子说别人家小姐在外头打架,真是不得当。

  苏小培被他提醒,也知道话里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一时没领悟哪不好,但她也很快把话转开,继续说:“也不知两位小姐绣花做菜,哪个更拿手。可无论是什么,当事情发生后,老爷夫人能够用对女儿们的了解,来判断这事谁做的。也许不百分百……我是说,也许十成十的准确,但是有根有据,有一定的把握。”

  司马老爷皱着眉头,有些闹不清她说的这个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如,我是说假如,大小姐很渴望能像妹妹一般好好习武,但老爷夫人不同意,于是有天大小姐便离家了,根据大小姐离家前的行为举止,老爷夫人在去往二小姐拜师学艺的途中就能找到她。而假如一个丫环说家里母亲重病,但府上规矩不准回家,有天这丫环不见了,老爷夫人派人到她家里找,十之八九就能找到,她只是想看看母亲。”

  苏小培话说得慢,语速音量充满诱导,大家不觉都认真听下去。

  “每一个人,做的事,说的话,都有可判断的地方,他们要去的地方与他们心里的欲念有关。小姐想习武,那去丫环家中是找不到她的,丫环想探望母亲,那去二小姐拜师学艺的地方,也是找不到的。老爷、夫人,寻找恶贼的下落,与这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得分清他是小姐还是丫环,才能判断他要去哪里,知道他要去哪里,才能沿途布局,截堵擒人。”

  屋子里静默,众人都不说话,但大家都听明白了,这话说得浅显,但事情都是清楚明白。

  司马老爷噎了一噎,最后道:“那如今知道他是谁了,姑娘和大人们又打算到哪里擒他?”

  “不,我们不知道他是谁。”苏小培清清楚楚地说:“方才秦大人与冉壮士所说的事,其实只是简单的一条,杀害小姐的,不是那连环案犯。”

  这话惊了四座,大家动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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