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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青画在摄政王府的第一个晚上,大雨瓢泼;第二日天明的时候,却是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在那天送了仿“念卿”的紫玉铃铛后,青画就再也没见过墨云晔,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偌大的一个摄政王府里,整整三天不见他的身影。

  身为一个痴儿,青画自然是不能多问的,她在摄政王府里面转悠了好几天,没有见着墨云晔:既然,他不来,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安安份份地待在品香小居里面足不出户整整三天:这三天,出入品香小居的只有静儿、俏儿这对双胞姐妹和小易三个人,青画表现得异常乖巧,不声不响地任由她们安排着日常事务。

  墨云晔是个心思极细的人,他不出现不代表他的眼线没在品香居周围,她必须防着点儿。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到第三天黄昏,三天,应该是“常在”发作的时限,如果可能,她最好是能甩开小易她们的跟随,一个人去找寻……这是件麻烦的事情,青画思量了许久还是没冒险直接用毒,只是趁着小易出门交差的空档悄悄甩开了静儿、悄儿,一路从品香居的后门俏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常在”寄宿的人体会带着股奇符的味道,人是闻不出来的,不过有种叫信花的小虫却可以追寻着这股味道,在一定的距离内找到那个宿主;青画找了个宽旷的地方,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瓶,开了瓶盖,几只三对翅的信花小虫从里面慢慢飞了出来,几只小虫在原地打了几圈转,就晃晃悠悠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青画不敢多停留,无声无息地跟上信花小虫,穿过品香小居的后园,走过荷花池畔,绕过几个水中亭,终于,信花小虫在一处水榭前停了下来,在原地打起了转儿。

  青画轻手轻脚地靠近,透过层层的灌木,第一眼见着的,是秦瑶,秦瑶身边站着的,是脸色有些苍白的洛扬;秦瑶穿着一袭轻纱,俏生生地站在湖边,手里拿着一把绒扇,一派轻浮,她这副样子,衬得边上的洛扬更加沉闷。

  半晌,洛扬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瑶儿,你……”

  秦瑶眼色轻佻,娇笑道:“秦大哥,你有话不妨直说。”

  洛扬沉道:“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毒?那个你曾经给自己和宁王妃下的三月……”

  秦瑶的脸霎时变得阴郁起来,她轻声笑道:“秦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瑶儿……”

  “秦大哥,你怎么忘了,是宁王妃当年对我下毒,王爷深明大义才化了宁相一场阴谋,也救了瑶儿一条命。”

  “瑶儿,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我知道,这药……”

  秦瑶轻笑一声道:“秦大哥,你连瑶儿都信不过了吗?”

  洛扬叹息,“信。”

  信花小虫在原地翩翩起舞,它们只是会找寻“常在”寄宿的人,却不会靠近,只在三丈远的地方转圈起舞,青画站在灌木后面,小心地掩去自己的身影,静静听着不远处两个人的对话;那两个人却只是交谈了几句就分道扬镳,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就仿佛只是路过的两个相识之人打了个招呼一般。

  青画垂眸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尾随洛扬而去信花小虫,放弃了跟随;知道洛扬和秦瑶两个人,都和婚宴毒香脱不了关系,这就够了;当年洛扬是墨云晔的爪牙,他对宁府做的事情也一并记在帐上,常在、长在,有朝一日被催动,就是他亡命之时。

  天色不早,品香小居里的丫鬟们怕是已经乱作了一团,青画思量片刻,提着裙摆绕开丛丛的灌木,却不想一回头,却对上一双如水玉的眼眸;她瞪大了眼睛,暗暗吸了一口气,心跳乱了半分,指尖微凉。

  墨云晔,青画没有想过,会在此时此刻遇到他,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墨云晔对上青画的目光,微微笑了,他轻道:“郡主,你的手伤着了?”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青画三天前故意摔伤的地方,青画不敢多有动作,只是茫茫然看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那一抹水润,沾到了阳光成了碎金。

  墨云晔却只是微笑,他柔声道:“跟我来,我找府上的大夫替你重新上药。”他的眼神如流水浮云,却透着数不尽的玲珑心思,青画竟然找不到除了配合之外的办法;她想了想,乖乖跟了上去,她记起来,他其实是看不到多少的,信花小虫是种敏感的小虫子,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它们早就吓得惊慌逃窜了:墨云晔,他只是来得比较巧而已。

  青画换完药已经是黄昏,夕阳如锦。

  墨云晔一直带着温煦的笑意,看着她的手被大夫扯开了包扎的带于,又换了帖新药包扎上,眼色柔和;青画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小心地探了不大夫上的药,确定没有什么毒,才安心让他上药。

  “郡主,五日后贤妃会来探望您。”那是墨云晔那日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是五日,实际上却是拖了半个月:书闲来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月,梅子雨漫天的时候。

  她坐在摄政王府的厅堂之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是防备至极的,只是唇边的微笑却已经少了初入宫时的天然;她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带了一丝丝的精巧,她本就是个柔美漂亮的女子,只是以前一直是隔着一层雾气一般柔弱。

  青画不知道,短短大半个月,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是一样什么被开了光、一个蒙灰的瓷器裂开了一道口子,明明还是原来的人、原来的物,却有什么地方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书闲,她一个人在明争暗斗的后宫过了半个月,这个柔弱的女人已经开始蜕变了吗?

  青画傻呵呵地坐在厅堂之上,书闲坐在上座,两个人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彼此都沉默着;未了,墨云晔笑着开口道:“贤妃大驾光临,实乃云晔之幸。”

  书闲敛眉柔柔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羞赧,她说:“王爷客气了,画儿承蒙王爷照顾,给王爷添了不小的麻烦,该是书闲谢过王爷才是。”

  墨云晔看了一眼青画,笑道:“郡主她……天真烂漫,本王甚是喜爱,哪来的麻烦之说。”

  书闲静默了一会儿,看一眼一直缩在座椅上的青画,低眉笑了,她轻声问墨云晔:“王爷喜欢画儿?”一句话,惊着了青画,也让墨云晔抬起了眼,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书闲的一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叹息又像是莞尔,听的人却反应各异,秦瑶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是一点一滴渗透的阴霾;小易脸上有一丝丝的微笑,挑衅似的看了秦瑶一眼:洛扬不动声色地看了墨云晔一眼,压低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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