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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却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放在心底。

  他们这对双胞胎是在展朝阳出生不久,被展玥夫妇捡回谷中的。从那时候开始,展念清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之间可以产生这么强的牵绊。如果说,展念清是水淼最爱的人,那么,火焱就是水淼最重要的人。对火焱来说,展念清应该是害他弟弟痛苦的罪魁祸首吧!

  展念清惨笑一声,道:“火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回来比较好?”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身形一滞,只一瞬,就跨着大步继续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大家都很想你。”他停住脚步,回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展念清,“放心,在我眼里,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展念清心头颤动,轻轻咬住下唇,道:“有些事不是靠直觉就能判断的。”

  火焱长长地叹息,道:“念清,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有你的选择,可是,水淼也有自己的选择。这三年来,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把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抛弃了……可是,终究只是错觉罢了。看到刚才的他,我再一次确定,那个笨蛋什么都忘不掉什么都抛不掉。念清,真的,你什么都没错。”

  火焱突兀地停下声音,垂下眼眸,道:“我没有觉得你不回来比较好,可是,我是一个自私的哥哥,我不希望有人伤害他。”火焱缓缓抬头,轻声道,“念清,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并非是毫无感情,虽然那不是水淼想要的感情……念清,你真的不能试着去爱他吗?”

  “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只是,我很清楚,我现在并不爱他。”展念清笑得很无奈,嘴角勾起的弧度是那样的勉强,“而且,火焱,你应该也知道,他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我的同情。”

  “呵呵,说得也是,你只当我胡言乱语吧。”火焱微笑道,“其实,我一直以为,他在三年前会追你而去。但是,笨蛋就是笨蛋,以我的思维实在是猜不透。”

  “因为他知道,真的追着我出来,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火焱的神色瞬间严肃了些,只是没多久又笑了出来,轻声道:“看来,笨蛋也有聪明的时候。”

  “呵呵。”展念清也笑了,“其实,火焱,你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很别扭啊。”

  火焱的神态间染上了些许的尴尬,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自嘲地笑笑,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再一次盯住展念清的时候,又是温和如昔,道:“不过,念清,我刚才的欢迎是真心的。”

  “我知道。”展念清跨步到火焱身旁,“即使沉稳如火焱,也会有矛盾的时候。”

  “如果真的没办法爱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尽量减少对他的伤害。”

  展念清沉默了一阵,认真道:“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减少对他的伤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火焱,你应该知道,水淼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火焱不再说话,又跨步前行,带展念清往厢房走去。穿过长廊,经过后院,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火焱道:“贾叔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嗯。”

  展念清独自往前走,才跨出两步,又听见火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念清,真的,难为你了。”火焱低沉的声音,清冷透彻,包含着什么都了解的意味。

  展念清一怔,心情复杂。转头笑笑,挥挥手,纯真稚气地道:“那我进去了。”

  她推门而入,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坐在桌旁。展念清立即甜甜一笑,道:“贾叔,好久不见,您老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你用你的甜言蜜语去骗你爹吧,骗我这老头子做什么。”贾叔的左脸颊上有道长长的刀疤,显得森然恐怖,但在看见展念清的刹那,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贾叔其他的也没多说,只是交代了一下情况,还有贺寿的具体时间,另外要再筹办一份贺礼,一切要小心谨慎之类的。

  大概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展念清走出贾叔的屋门。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她突然有种疲劳感,疲劳得想要马上倒头而睡。走到自己的那间厢房前,一推开门,就看见地上有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别有洞天,我已经帮你订好了,下午别吃点心,留着胃口到晚膳。

  这是水淼的字迹。

  字如其人,张扬狂放。

  “呵呵。”展念清轻笑两声,又把纸条看了一遍,然后将它揉成了一团。

  她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去,将手心的纸条仔细展平,然后放在桌子上。

  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办啊……”她低低叹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喃喃自语,“连我都乱了。”

  第一次见到水淼的时候,是娘把他和火焱一起领来的。

  那时的水淼,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戒备的气息。

  一连好几天,他望向展念清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那种防范仿佛已成了他的本能。

  小时候的展念清心直口快,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喂,你有什么好戒备的啊?这可是我的家,你再怎么防范,我想对你动手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时的水淼有一瞬间的诧异,只是很快垂下眼,紧抿双唇,什么也不说,冷冷地哼了一声。很轻很轻,可是,永远不曾从展念清的记忆中消退半分。

  那种深刻,埋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伴随着展念清,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

  所有的故事,所有的过去,所有的情感。

  乱了,真的乱了,心很乱,思绪很乱。

  展念清伸出手,缓缓游移到心脏处,紧紧按住,闭上眼,喃喃自语道:“这种感情并不是爱情啊,展念清,你绝对不能心软。如果你都没了原则,只会在将来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能心软,不能把友情当爱情,不能把同情当爱情。

  因为,水淼想要的,绝对不是这些。

  一分一秒,时间在思绪的缝隙中悄悄溜走,在恍然中无声流逝。展念清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遥远的某一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看进眼中。

  灰白的墙,棕色的床柱,素色的被子,还有渐渐落下的夕阳。

  金色的光线斜洒在窗边的地面上,仿佛温暖着逐渐冷却的房屋。一阵微风拂过面颊,她矇眬的眸子似乎披上了一层的薄纱。展念清眨眨眼,缓缓从床上直起身来,一眼瞥见水淼留下的那张纸条被吹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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