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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姜沉鱼扭头,见三个类似随从的人拥着一个少年走过来。

  之所以说是“类似”随从,是因为那三个人气质全都不像随从,可当他们跟在那个少年身边时,就沦落成了随从。

  少年带着顶歪歪斜斜的帽子,穿着一件绝对超过十种颜色的衣服,很不合身的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领口处的扣子没扣好,露出黝黑的肌肤和锁骨,走路的样子也是轻飘飘的一晃三摇。

  不但他如此,他的三个随从走的更是轻飘。

  因此,这四人穿过迎客的队伍时,就像四条虫子穿过玉米,所过之处,顿成狼藉。

  姜沉鱼瞧的有趣,不由得目不转睛。

  但见那少年走近了,眉目分明,五官其实颇为出色,却表情猥琐,眼神轻佻,再加上一身花里胡哨的装束打扮,不像皇子,倒像流氓。

  该流氓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格外多盯了她一眼,然后道:“抱歉抱歉,宜王陛下,东壁侯,潘将军,一路辛苦,所以小王我特地准备了一个节目,权当接风。”

  说罢,拍了拍手,一阵丝竹声悠悠飘来,弹奏的乃是名曲《阳春白雪》,随之同时出现的,是一辆马车。

  姜沉鱼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马车,大的根本就是一幢屋子,下面共有二十四对车轮,由二十四匹骏马拉着,缓缓靠近。

  车身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平台,台上坐着数位乐师,或弹奏或吹打,忙得不亦乐乎。而后半部分则是车厢,此刻四扇车门齐齐而开,从里面跳出一个接一个的少女。

  这些少女各个容貌美丽,穿着半透明的金丝纱衣,露着两条光洁修长的腿,性感而妖娆。

  原本整齐肃穆的军队,本就因为颐非四人的出现而产生了些许扭曲,如今再被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冲,更是东倒西歪,威风不再。

  少女们跑到埠头上,在颐非身后排成一行,毫不羞涩地打量着众位客人,七嘴八舌道:

  “哎呀,这位穿红衣服的就是传说中的宜王吗?他可真是好看啊……”

  “我喜欢穿青衫子的那位,好俊雅的郎君,有一种翩翩出尘的感觉呢……”

  “你们笨死了,要我啊,就选那位将军,看他的身材这么好,对付女人的本事肯定呱呱叫……”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涵祁原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终于忍不住斥道:“宜王殿前,岂容放肆,还不叫你的这些莺莺燕燕们快点退下去!”

  颐非诶了一声,“弟弟我正是因为知道宜王驾到,所以才特地带了这些金燕子们一起来的。久闻宜王风流无双,所在之处必少不了美人相伴,此番初度来程,当然要投其所好,第一时间将我们程国的美人奉上……不知这些燕子们,可还入的了陛下的眼?”

  姜沉鱼心中明亮:颐非这么做,分明是抢涵祁的风头。他知道涵祁要来接船,也知道涵祁素来以军律严整而自傲,所以,涵祁迎接宜王等人时,必定会将威严的氛围做足,因此,他就故意带着一班乐师和美女同来,将整个现场搅合的乌烟瘴气……奇怪,他要挑衅涵祁也就算了,就不怕如此轻妄,怠慢了贵客,会招人非议么?

  正在疑惑,却见宜王表情一变,直直地盯着颐非,突然上前一步,紧握其手感动道:“三皇子真乃朕之知己也!”接着把手一放,转了半个身,双臂极其自然而然拉住两位美人,将她们从行列里拖了出来,一边一个,搂在怀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沉鱼顿觉幻灭,她错了!面对这个悦帝,恐怕这样的接风,才是最适合的……

  那边少女咬唇,吃吃的笑:“我叫珠圆。”

  “哦,珠圆,好名字。”赫奕转头,问另一个,“那么你呢?”

  少女眨眼:“我是她妹妹,陛下猜我的名字叫什么?”

  “珠(猪)头?”

  “……讨厌啦,人家叫玉润啦!!!”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径自上车去了。

  涵祁的脸色更加难看,颐非则笑得更加猥琐,对身后的少女们道:“你们真是没用啊,被珠圆玉润拔了头筹……”

  他这么一说,少女们立刻醒悟,呼啦冲上来,围住江晚衣与潘方,纷纷道:“将军将军,让明珠带您上车吧……听说侯爷医术通神对不对?哎哟,我这几天哦都觉得胸口有点疼呢……”

  在一片旖旎风光里,浑身僵硬的江晚衣和面无表情的潘方被少女们或扯或拖的带上了马车,剩余的人全都面面相觑。

  而颐非,将视线从江晚衣他们的背影上收回来,转到沉鱼脸上,道:“这位想必就是东壁侯的师妹虞姑娘?”

  初夏的阳光泛着浅金色的光泽,照在高高的帽子和鲜艳的衣衫上,有一瞬间的背光,令得他的眉眼看起来模糊了一下,然而,下一瞬,胶凝,呈展,依旧是那副轻佻邪气的模样。他伸出一只手,做出相扶的殷勤姿态,“虞姑娘请跟小王一起上车吧。”

  姜沉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朝身后众人侧首道:“别愣着。该卸货的卸货,该记名的记名,一切整理妥当后,跟我一起去驿馆。”

  众人得到命令,连忙开始行动。姜沉鱼就以那些忙碌的船员为背景,拢袖冲颐非淡淡一笑:“三皇子的马车太高了,我们可坐不上去,还是跟在车后吧。”

  说罢,看也不看那只伸在她前方的手一眼,擦身走了过去,笔直走到涵祁面前,抬头仰望着马上的他道:“有劳二皇子派人为我们领路。”

  涵祁目光深邃,带着几分探究,但最后一拍马背,调头亲自领路。

  姜沉鱼就那样带着浩浩荡荡的使者队伍,跟他一起离开埠头。

  脊背上感应到颐非那炽热的目光,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灼烧。

  她勾起唇角,镇定一笑。

  一下船就遇到这么精彩的兄弟内讧戏码,不推波助澜一把,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而涵祁与颐非的矛盾,是真的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在别国的使臣面前也不肯掩饰一下;还是这对兄弟两合伙演的一出好戏,想借此麻痹众人?

  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双足一从船上落到了程国的土地之上,就注定了,一场大戏已经拉开帷幕,上演的无论是什么桥段什么内容,都必将与她有关。

  既然注定不能做个明哲保身的清净看客,那么,就索性变动为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六月的朝阳如此绚丽,然而天边,风起云涌。

  姜沉鱼带着众人下榻驿馆,整理行装分派房间,待得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已是下午申时,李管家来报说,侯爷和将军一同回来了。

  她连忙迎将出去,刚掀起帘子,便见江晚衣跟着潘方一同从外面走进来,潘方面色平静,与往常并不任何不同,江晚衣却是颇见狼狈,一身青衫上全是褶皱,衣领也被拉破了,里衣上还留着鲜红色的唇印……

  姜沉鱼掩唇,打趣道:“师兄好艳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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