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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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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杨骋风的事?我思索着,我只求过杨骋风一件事,就是要他对听荷好点儿。他说他办了,估计就是指这事儿了。怎么办的?他说我不要忘了他说的话,又说他要来兑现,是什么意思?我又仔细想了一遍,只对他说他要赢我有印象,可兑现是怎么回事?我又没输给他。我想不明白。 我拎了纸包回到书房,君闻书正等着,一脸的怀疑。我当着他的面儿打开了纸包,最上一层是木樨糕,再往下都是些玲珑小吃食,以为没有了,最下面居然还有一个磨和乐。我愣了。 磨和乐是宋代的一种玩具,样式多为一个胖童子手持新荷叶,质地为土塑或瓷器,一般仅在七夕时拿出来供奉,象征求子求富之意。眼前这个磨和乐,一看即为官窑所出,质地洁白细腻,小童儿憨态可掬。可现在离七夕还早,听荷送来这么个东西给我做什么?莫非是杨骋风送的?却是为何?这东西究竟是听荷送的,还是杨骋风送的? 君闻书拿着那磨和乐也很不解,忽然又放下了,板着脸问我:“司杏,你老实说,到底在哪里碰到二姑少爷的?” 我早就知道他有所怀疑,说什么杨骋风偶然遇到我,这肯定是瞎扯。于是我说:“我在湖州街上撞见他,便被他寻了回来。” 君闻书明显不相信,“那他为何要说是你问路时撞见的?” “这个……少爷,奴婢委实不知,也许杨少爷担心我被家法处置吧。” “他担心你!他为什么要担心你?”君闻书有些质问的口气。 “少爷,这个……你还是去问杨少爷吧,我确实不知。” 君闻书突然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我第一次感觉到,这是一个男人的目光。他冷峻地说:“他有没有把你……” “少爷!”我正色道,“真是那样,我敢回来吗?”君闻书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些,挥了挥手,我便下去了。 我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君夫人不想我待在君闻书身旁,我也希望能够脱离奴籍,但如何面对君闻书,我却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君闻书发生感情,他离我很远,远到我觉得和我永不相干的程度,现在,突然发现君闻书对我的感情,我也有点不知对策。 君闻书十六了,十六岁在宋朝已经成年了,但他的世界,主要是在书里,我总觉得,他对于外面的世界,是逃避,也不想参与,可能他的世界中只出现过我这一个女人,所以对我产生了感情。如果再出现个什么人,也许他就会移情别恋了。我的身份我很清楚——一个奴婢,指望着高攀少爷,别说君夫人不肯,我也是要笑的——给人做妾,岂是我的作派?想都不要想。我这样一个人,会去给人做妾?好比昆仑山上产不了荷花。 君闻书说自己富贵命薄,虽然有些过,却是实情。君家简单几口人,却暗藏着多少玄机。幸福,到底什么才是幸福?每个人对幸福都有自己的定义,杨骋风不理解我,我又何尝理解君闻书?谁也不属于谁,我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比谁更好。 我想鼓动君闻书出去走走,这么大的人了,不见识一下社会也不行。虽然他说将来不想继承君家,但这不是他说了算的。躲进书房变成书生,我不知道这是君闻书真实的爱好,还是逃避的办法。如果是后者,还是早日戳穿的好,省得到时候现实残酷得令人崩溃。君闻书这棵幼苗儿,还是得经历风雨,才能成人。 我胡乱地想着,又想到了萧靖江。荸荠比君闻书好点儿,倒是个知道稼穑艰辛的。只是,他少了一种男儿应有的气魄。我希望他宽阔点儿,无论对人还是对书。他现在在衙门做事,他的庶母应该对他好些了吧?想来他也不会觉得那么逼仄了。想到初二之约我就心痛,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见到他。荸荠…… 我提笔给他写信,写一张,撕一张。他那天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是因为我华丽的衣服、华丽的马车,他觉得我骗了他?他那么小心眼儿,也不想想我都跑出来了,若非不得已,我又怎么会回去。再说君家如果追来了,也肯定是抓我回去。算了,不怪他了,换作我也会这样想吧。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也许,是情人?我又有点儿甜蜜地笑了。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愿意娶你。而你愿意嫁的,可能仅仅几个人而已。在这几个人当中,我不会要和我最悬殊的,因为我无法理解他的思想。我也不想要四处飘荡的人,我觉得那是没有保障的爱情。走了两世,累了。有个杠子头给我枕着,就挺好。我要朴实的,能让我安心的。嘿嘿,我的荸荠。 我在纸上点了好多墨点点,还是不知道该写什么,索性就画起荸荠来。荸荠,有点儿像马蹄,有点儿丑——真像荸荠啊,萧靖江就是一个荸荠。他不怎么笑,我便在画的荸荠上添了两只小眼睛,和一张咧开了的嘴。这样就更像了,我自己也笑了。 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沟通第一。不过我委婉了些,没提起杨骋风,只说到卖身对券。说君家既找来了,又许诺不打我,我便回来了,想办法混个正经出身再出府。而且我特地说,当时之所以不和他多说,是觉得我毕竟是逃出来的,和他太亲近了不好。 我提笔写了几页,想了想,又扔了。谁知道我将来能不能出府,这样写或许给了他希望,倒不太好了。他是个心重的,万一真信了,可别耽误他。 我写写画画的,看见侍槐过来对君闻书小声说着什么,他便出去了。什么事?我疑惑地看着他,却不知道,琅声苑要有变化了。 第三十五章 无择 君闻书走了好半天才回来,脸更阴,侍槐也就小心翼翼的站着。依据我的经验,他十有八九又是去了临松轩。君家一家人,真是奇怪,十分奇怪。儿子不愿去见父母亲,和姐姐间却是防着。难得生在一家人,何苦来? 我便仍低着头,琢磨我的信。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都看得出来君闻书脸色不好,都不敢说话,饭后,他突然说他要自己坐会儿,打发我们都回去休息。我们互相看看,侍槐对着我们眼色一扫,我们便都走了。 第二天,我正常上班,发现桌上还摆着我的那些信。我吓了一跳,昨晚本来想吃了饭一块儿带回去的,还没等进来,君闻书就把我们都给赶出来了。这个,就撂到桌上,没事吧? 君闻书往书房一坐,我就心虚的赶快跑去收拾他的屋子。待我收拾完回来,君闻书仍然那样坐着。 “司杏,你是不是很不愿意呆在书房?”他头都不歪一下,只那么盯着窗子,淡淡的说。 “少爷何出此言?” 他不言语了,我站了一会儿,刚走到书库门那儿,听他在说,“这个世界,真是无奈,为什么总要想干什么的人,干不了什么?” 我收住步,转过身,他仍是寂坐不动,脸就像雕就的一样,没有表情。 “少爷……,莫非有什么事?” 好半天,君闻书一声轻轻的叹息,却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我娘说,要我去收一家布店。” 想了想,我才小心翼翼的说:“少爷,这是好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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