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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朝堂上在这一年,因为权相李林甫的一命归西,权力制衡的形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是宰相与太子的对峙,宰相与杨家的制衡。以李林甫一人牵制皇储与外戚两方势力。然而,他死了。朝堂上一时暗流涌动,太子李亨少了一个政敌,还未来得及喘息。继任宰相杨国忠在清算李林甫的同时,仍旧死盯着太子李亨,处处针对毫不放松。这种明争暗斗,貌似平静实则险象环生。

  杨家势力一时间权倾朝野,风光无限。没有了李林甫,杨家终于迎来了在朝堂和后宫的绝对权威,然而,没有哪一个帝王会允许臣子权力的独领风骚,几乎是与杨家势力上涨的同时,玄宗把令人瞠目的赏赐和恩宠一股脑地赐给了胡将安禄山,三镇节度使,拥有全国一半兵马,被封为王,在长安和洛阳为他修建豪华的王府,十一个儿子都由玄宗赐名并大加封赏。

  这种封赏令群臣侧目,自然引来一片劝谏之声,虽然这劝谏声中有当朝宰相杨国忠,但是玄宗一概不理,似是与劝谏的人赌气般的,玄宗会进行下一轮更为破格的大加封赏。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我能做到如此潇洒吗?

  不能,对于断送了大唐开元盛世的那场浩劫——安史之乱,我不知道它何时来临,也不知道我们身处其中的各自命运,我只是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太子没事、李豫没事、适儿没事,但是过程呢?

  朝中的风向让我更为不安,只得加紧自己的筹备。

  李适已经九岁了,已经有几分翩翩少年郞的风采,很多时候我都把他当成朋友来看待,一些不能在他父亲面前吐露的心声都可以跟他诉说。从六岁开始,我就托塔娜从回纥请来善于骑射的师傅偷偷地教他武功本领。如今在诸皇孙当中,无论诗词典章,仁义道德,骑射功夫都是出类拔萃的。与他的父亲和祖父不同,李适不用小心翼翼,故意守拙。他的童年是快乐的,是惬意的,我对李适说,意气风发与写意生活不等于骄纵和炫耀,谦和与内敛不等于怯弱和忍让,很多事情的得失就在分寸之间,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一种锻炼,每一种锻炼都是积累。

  狗狗圈圈和波斯猫雪球,已然成了一对怨偶,雪球经常欺负圈圈,常常放着自己食盆里的饭不吃,跑到圈圈面前,把人家食盒里的饭胡搅一气,然后再仪态万千地踱步走开,自己去慢慢享受。还有的时候会忽然就一个猫爪子扇过去,打在憨态可掬的圈圈的脸上。圈圈是好性子,任雪球怎么欺侮都不恼,还会主动地跟着它,就像一个忠实的护卫。

  而我身边的几个丫头,芸儿、绿萝和紫藤就像圈圈护卫雪球一样护卫着我,都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却执意不肯嫁人,都铁了心要陪我终老一生。我心里很是感慨,在大唐我是孤独的,但是却没有一天是真正一个人独处的,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总有关心我的人在侧,冷暖温饱时时有人记挂、有人操持,试想如果有一天,真的是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那会怎样?

  又该如何呢?

  夕秋时节一个美丽的黄昏,约了塔娜,在前边曲终人散时信步来到不厌坊的后院。

  “塔娜,已经十年了,你不想家吗?”我很自私,一直以来都在接受塔娜的帮助和照应,每一个要求,塔娜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突然想起,塔娜也是一个美丽而热情的姑娘,在异乡,在没有亲人的长安,她的乡情、她的思绪谁来顾念呢?

  十年的光阴,明显让这个直爽单纯的女孩成熟了,而长安的风水更滋养了她的容颜,甚至比初见时更为娇俏美丽,如烟花般绚丽的笑容,“家,何为家呢?”

  何为家?

  塔娜手托香腮,双目远望,似是无限心事浮现在眼前,“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我是部落里没有名字的小奴隶,有一天在湖边打水,来了一伙突厥人,他们抓住我问路,我告诉他们了,可是他们还不走,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笑着上来扒了我的衣服,然后……他们一个一个,一共七个人,最小的那个男孩子跟我差不多年纪。”

  我已经呆了,揣测过葛勒和塔娜的身份,葛勒的无所不能,纵横西域各国,阔绰的出手,豪情万丈的胸襟让我隐约觉得也许他们是哪个部落的贵族,从来没有想到,开朗活泼的塔娜会有如此的遭遇。

  就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儿,塔娜的脸上没有一丝哀痛,“我一点儿也不恨他们,你知道吗?没有他们也会是别人,我们这些奴隶,都是这样的命运。那一天,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我躺在湖边的草地上,一直到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忽然,他来了,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亮得让人心里暖暖的,什么都不怕了。他脱下雪狐毛皮的斗篷裹起我的身子,把我放到了马上,载着我,飞一样的感觉,那时候我想,他就是天神。”塔娜一脸的神往,那眼中闪着的是爱吗,不仅仅是爱,有仰慕、有崇拜。

  那个人一定是葛勒,是葛勒救了小时候的塔娜,从此他就是她的神,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后来?”我很想知道葛勒以前的事情,星星点点,我们已经分别了十年,这十年就是和塔娜独处的时候,我似乎一直在尽量回避着提起这个名字。

  “后来,”塔娜抚了抚胸前的珠链,一脸幸福,“那是我最快乐的十年,跟在他的身边,我有了好多好看的衣服,他教我写字,教我中原和部落的规矩,让我学舞蹈、学骑马,学一切部落里贵族女孩儿能学的东西,他去哪儿都会带上我。”塔娜想起那段在葛勒身边,在草原大漠的快乐时光,心情极为舒畅,这十年的光阴足可以伴随自己一生,在远离他的中原,在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让自己感到快乐幸福。

  是呀,何其快乐的一段时光,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是葛勒的宠妾,以后的荣宠不可限量。其实自己很清楚,那一日,葛勒不管遇到谁都会是如此的对待,救自己是因为他的善良,对自己好是因为要让别人不能欺负和小看自己,葛勒是草原上的雄鹰,除了蓝天不会有谁能留住他的心。

  当葛勒的侍妾一个一个进门,孩子一个一个出世的时候,自己没有一点儿的伤心,反而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不是他真正的侍妾,这样,自己就能时常伴在他的身边,草原大漠、西域各国、中原大唐,陪着他游历,陪着他闯荡。

  直到有一天,有一天葛勒回来了,第一次神不守舍,第一次一个人在灯下整夜沉思。然后每天都出门,每次出门都去同一个地方,塔娜很好奇,偷偷地跟着,发现葛勒在长安东郊的一个小山丘上久久地站立,每每凝视着同一个地方。悄悄望去,是一所宅院,“静莲苑”。自己好生奇怪,但是葛勒不说自己是不会问的。直到那一天,葛勒很兴奋,顺着他的目光,自己看到了她,那样一个清丽秀雅的佳人,从那所院子溜了出来,那一刻自己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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