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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我不知道。”

  我愤然起身,扬手间两枚银针飞出直刺穆秋烟身后的两名贴身丫鬟,趁此间歇掠到穆秋烟身前将她身子一带后退数步,食指中指扣住了她的喉咙。对那两名正欲冲过来的丫鬟喝道:“再上前一步,王妃便有香消玉殒的危险了。”

  二人生生停住脚步,摆出防备的架势。

  我对穆秋烟道:“其实来看着我的人并不是你,王妃不过是掩护这两位身怀武功的丫鬟而已。”

  穆秋烟在我身前悲伤的一笑:“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说过,身份给了我们不同的使命和必须走下去的路。”

  我沉默了一会对那两个丫鬟道:“把赢谋叫来。”

  二人立在原地戒备的看着我,我怒道:“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穆秋烟点头,其中一人跑了出去。

  不多一会赢谋便来了,我依旧赞他一句,“赢爷来的好快。”

  赢谋嘴边挂上微笑,懒洋洋的道:“你真是个记仇的女人。有话好说放了王妃。”

  “赢爷可见过放弃筹码还能谈判的人?”

  “你要什么?”

  “自由。”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萧楼那里你还回得去吗?”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萧楼那里你还回得去吗?”

  我心中一痛,手上一紧,穆秋烟轻哼了一声,我赶忙松了手劲。“去哪里是我的事情。赢爷既然知道我和萧楼反目之事,我在萧楼眼中也没有价值可言,断然再也换不回一座城池。”

  赢谋小眼睛中漫出笑意,道:“你何苦想得如此复杂,萧楼利用了你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利用你。你有时心细如发有时却又愚蠢之极,景溯待你如何你当真看不出来。洛松,留下来吧,赢谋在此许诺于你,定当全力以赴找出当年洛家惨案的真正幕后元凶。”

  他在说什么,景溯的发妻在我手中,他却要我留下来和景溯相守?如此得罪主母,赢谋的饭碗不想要了?

  “洛松自认愚笨,看不透人心辨不明虚情。”看了在我的钳制下依旧平静从容的穆秋烟道:“景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清光流转,一缕微笑映在穆秋烟嘴角,她说:“景溯要的是一份爱情。洛松,不只是女人,男人也渴望找到可以一生相爱的爱人。”

  我突然就笑出了声来,声音被笑声模糊了情感,“如果跟着苏,洛松是一百个愿意,但是若是西昌王景溯,除非我死。”

  赢谋道:“罢了,不勉强你了。先放了王妃。”

  心中的疲惫和两难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每每在这个时候想起景溯都觉得揪心的痛,似乎不是他亏欠了我,反倒是我有负于他的感觉。真他娘的太离奇了。

  “景溯你给我出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景溯就听话的出来了。白衣盛雪,长身傲然,玉袍广袖,风度怡然。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唤我,“烟洛。”

  我别过头去冷然道:“让我走,王妃就安然无恙。”

  “烟洛,就算我不放你走,你也不会伤害秋烟不是吗?”

  景溯说的不错,我确实不会伤害穆秋烟。我对这个女子有着莫名的好感,捏住她喉咙的手一松,将她推倒景溯身边。反手掐上自己的咽喉,决然道:“让我走。”

  景溯眉间一蹙,神色颓然忧伤,似在追忆。“松儿,月前我曾遇到一个疯颠颠的老头,非说我有两世记忆,今生强自更改轮回是为了找回前世的妻子。两世为人都只有一个执念,就是给那个女子幸福。如此疯癫的说法我居然信了,因为自从遇到了你,这个念头便生根在我心中,一天比一天强烈。”

  我心神为之一震,他也遇到了那个疯老头,这么说来,受前世记忆反噬的同胞又多了一人。景溯待我的好,纵是我再刻意忽略也感受得到,但是一段深仇横亘在我们之间,我隔着岸看着待我如此深情的男子,却无法迈出脚步。唯有沉默。

  景溯怔怔的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却只问出了一句话,“为什么一定要走?

  我只觉凄然无泪,“爱不能爱恨不能恨,留下来又能怎样?”

  景溯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片刻。那一身白衣萧索如冬日孤雪,苍然独立于世一般。他就那样沉默的站在我面前,眉眼如雪的凄冷望在我眼中,模糊了周面的人和物,天地之间孤冷的只有一个他,却不是俊逸疏朗仗剑而行的苏,千里奔波来赴三月之约的苏,赠我纹龙佩私定终身的苏,不是属于烟洛的苏。

  突然眼角一束冷光闪过,面上一寒,一把长剑直冲而来。我正要侧身闪避却见那把剑在我面前生生停住,顺着剑尖看过去,剑柄被握在一名年轻男子的手中,剑身被景溯赤手握在手中。

  鲜血沿着剑身从剑尖滴落下来,一滴两滴……鲜艳的颜色在青石的地面上堆积,晕染了地面开出蜿蜒流淌的花朵。

  “哥。”男子大叫一声,后退一步松了手中的剑。

  景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身上的白衣却被溅上了血迹,点点鲜红如梅花在雪中盛开。

  我想起来了,这个眼窝微微内凹的少年男子就是当日同杜进赢谋一同出现在颍州的第三个人,当时他就叫景溯“哥”,如此看来便是景溯的弟弟了。

  景溯手上一松,长剑落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冷眼侧睨少年,呵斥道:“不得胡闹。”

  少年在景溯这般的眼神下丢了先前意欲杀我的汹汹气势,仍狠狠的瞪我道:“哥,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切不能因为这个女子乱了心神。”

  “我自由主张。”景溯沙哑的声音自喉间挤了出来,目光绞着我良久,低下了头道:“你走吧。”

  他这样说自然没有人敢拦着我,我也没跟他客气,一路走出了府衙那叫一个畅行无阻。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生怕被景溯的一个眼神所动摇。

  自南门出城便一路向南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平邱城于我真是不祥之地,只想着尽快离开去哪里都行。

  策马奔驰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方隐约见到点点光亮,应该是个小村庄,乡下民风淳朴,借宿一宿约莫是可以的。

  月光明亮下,村口的石碑前站了一个人,青衫磊落,负手而立。手中并没有拿兵器,因为他的佩剑在我尚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毁了,毁于绝情剑之下。

  我在马上猛地勒住缰绳,在马儿的嘶鸣声中直直的看着他,我的七叔叔。

  七叔叔衣诀在晚风中纷飞,疏朗的冲我微笑道:“松儿。”

  我翻身下马,冲着他跑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抱中,“七叔叔,七叔叔。”

  七叔叔抚摸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如同慈母一般,“松儿,你受苦了。”

  我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泪眼模糊的说:“松儿先前欺瞒七叔叔,是松儿错了。”

  “松儿无须自责,帮助萧楼是我的责任,有没有你都是一样的结果。二哥……李景天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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