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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我定了定心神,虽说失了袁州,但是没有一味的后退防守而是带兵夜袭萧楼大营,确实像是李富干得出来的事情。一来,此时萧楼大军多半驶入袁州城,营地兵力必然空虚,且警备松懈。二来,袁州得破,李富大军退守井州,一招夜袭的确出人意料。三来,怕是李富在萧楼身边仍有探子,探得萧楼此刻正在营中,乃天赐良机。万一杀得了萧楼,战事的天平立马就会倾斜。

  帐外隐约可见火光然然,马蹄声刀剑声不绝于耳。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临危不乱却佯装慌乱的香月,先前倒是小瞧了她。

  她蹲下来给我穿鞋,我看着她白皙的手问道:“你隶属降临哪个分堂?”

  香月闻言手上一顿,便若无其事的为我穿好鞋子,站起来拿了挂在营帐一侧的剑,眼神犀利声音却不大,“回姑娘,属下隶属留堂。”

  “哦,那你可认识小英?”

  “自是认得,她本名叫香英,是属下的妹妹。”

  “她上次没有杀得成我,这次可是要你来代劳的?”

  香月闻言扑通跪了下来,“属下不敢,上次香英大胆行刺姑娘并不是主公的命令,而是他人别有用心的利用,还望姑娘原谅。”

  “你起来吧,我知道了。”

  “谢姑娘,姑娘不杀香英的恩情,我姐妹二人铭感五内,誓死保护姑娘周全。”

  我看着她年轻清秀的脸庞和眉眼之间的坚定,脑中快速闪过几种设想,低声道:“嗯情谈不上,不过香英欠我一命,不知道由你还来可不可以?”

  香月眼中震惊一闪而过,“姑娘可是想离开主公?”

  “确实如此。”

  “为何?主公待姑娘深情前所未有,多天来衣不解带的照顾姑娘,姑娘怎么忍心离去。”

  萧楼的爱太过功利,我不怪他爱我不够,只怪权位蛊惑了他的心智,占据了他心中的大片山河。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条成王败寇的路注定要牺牲很多,我只是不愿意成为他荣登帝位路上的祭品而已。

  但是这些话无须说给旁人听。

  见我沉默,香月道:“属下妄言了。”

  我浅浅一笑道:“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外头的声动更大,此时无疑是逃离萧楼的最好时机,“与其守在一起相互折磨,将当初的温情消磨殆尽,不如天各一方,留个美好的念想。”看到香月若有所思的目光,我才惊讶的发现心中的这些感慨居然说了出口。

  香月单膝触地跪在我面前,道:“属下愿意替香英偿还姑娘一命。”

  我扶起她来,“不必如此。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一时不防,我又诚心要逃,最多落个疏忽的罪责。只怕萧楼一时气怒,伤了你。”

  “姑娘不必担心,区区责罚香月担得起。”

  “好,烟洛在此谢过。”

  “王巳将军不在营地,现下兵力空虚,主公此番回来本是收整兵马带回袁州的。因为姑娘昏迷有所耽搁,眼下形势颇为不利。”

  我与她相视一笑,“却也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

  “先让属下带姑娘到安全的地方再行谋划。”

  “好。”

  出了大帐,迎面一阵冷风吹过,烧焦的味道和着血腥味迎面而来。入眼处便是火光冲天,萧楼的大帐火势尤为凶猛,几乎映明了沉沉的夜色。长枪厚盾,刀剑相拼的声音钝钝的回荡在夜色下火光中,没有号角和战鼓声,失了雄壮的气氛,唯有血腥和杀戮是战场上永恒不变的主题。

  眼前一片温热的血迹飞溅而过,萧楼一人一剑窜到我身边,手中的断念剑仍在滴血,黑衣黑发杀气凌厉,虽然不带面具降临之主的狠绝嗜杀之气却甚是明显。

  这也是他,天下间最最神秘的杀手组织的首领,拥有世袭爵位却起兵造反的东临王,身负复国使命的前朝皇族遗孤,却惟独不是多年前阳光下郎眉星目的少年郎,我的小楼哥哥。

  “松儿,伤到没?”

  我摇摇头。

  一道冷光划过,我推了一下萧楼大喊道:“小心。”

  但见断念剑锋一转,直刺对方空门,位置精确出招奇快根本避无可避。鲜血再次横溅眼前。

  萧楼冷峻凝重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柔柔的看着我。

  我才意识到方才那声叫喊中含着多少的担心。

  恰在此时,横空窜出来八名黑衣人,手中狼牙棒掠过夜风直刺而来。萧楼一把推开我,反手挥动断念挡住了这八面来袭的杀招。

  “走。带她走。”

  香月拽着我就往深林中跑,我不禁回过头去,冷月星夜之下,那抹黑色的身影刚硬俊朗,黑发如墨飞扬在湛湛夜空漫天火光中,断念的剑花飞溅而出,映明他刀刻一般的脸庞上,长睫深瞳,薄唇如削,停留在我脑中,成了记忆深处铭刻的一幕。

  我那样用力的去记住此时此刻的萧楼,因为我以为这将会是我们之间的永别,此生不见。

  香月带着我施展轻功一路疾奔,身后想要追来的人都被萧楼的断念斩杀剑下,没有人追了过来。但我们依然不敢怠慢,不停歇的奔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停下来。

  我喘着粗气,抬手瞬间银针飞出,香月轻哼了一声软了身子倒在地上。

  我道:“只是啐了麻药的银针,我出手伤你,你本无防备,如此说法萧楼也不能难为你。”

  香月轻轻的笑了,扬起头看着我道:“多谢姑娘。但香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句甚为废话。我不让你讲,不信你能忍住不讲。“你说。”

  “姑娘怨主公欺瞒,却不知世事无常人心险恶,若胸中没有丘壑没有防人之心如何能够在乱世中叱咤风云。主公若是稍有妇人之仁,只怕今天站在袁州城头俯瞰北方广袤大地的换做他人了。而如今,姑娘不是也防着香月吗?”

  她的话在我胸口闷闷的一击,似乎说的很对,又似乎只是替萧楼做了狡辩而已。不过她料得不错,我确实防着她,并不确信她是真心要还我恩情来帮我,还是依旧效忠于红姐要夺我性命。现在想来倒也明白了,本是无冤无仇为何红姐当初要置我于死地,原来和姐姐的原因一样,不过是为了萧楼的一份爱恋,源自女人的一份嫉妒心。只是当时我尚不知道萧楼便是降临之主,是以猜不透红姐杀我的缘由。

  如此说来,我也大概猜出了降临的神秘杀手井是谁。红姐说井六次狙杀景溯都没有成功。亦声说他六次找景溯寻仇只能伤他两次。

  思绪翻飞,一时间只剩下茫然。

  “你好自珍重,但愿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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