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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多年的朝夕相对,说不了解是假的,萧楼身上许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我都知道。而此刻他眼中的决绝让我知道,今晚,我在劫难逃。既然如此喊破喉咙也是无用,不过徒增了男人征服的快感,索性省省力气吧。

  这个想法一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若说人有前世,那我一定是名邪恶不羁的女子,也算惊世骇俗了。

  萧楼眼中的欲火以燎原之势燃烧,火红色的火焰把他黝黑的瞳色都掩了下去,理智和清明更加无处可寻,此刻的萧楼执迷而疯狂,用他欲望的顶端刺破我的身体。

  那一声痛呼到底是没有忍住,带着破碎的嗓音回荡在帐中。

  似乎也多少换回了萧楼的理智,他身子一僵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头看着我,轻声道:“疼吗?”

  我想我此刻若是哭得泪若梨花,楚楚可怜的应道:疼,也许可以换回温柔的对待。然而我没有,我忍着疼痛,咬着牙道:“不疼,主公尽兴就好。”

  于是天色一暗,暴风雨接踵而来。我如同一只破碎的小船一般,被萧楼摇曳在狂风暴雨之中。他将他的恨意深深的插在我身体的最深处,一下重过一下,似乎要通过狠狠的疼痛才宣示他的占有,来铭刻他的印记。他的吻却轻柔的落在我的脸上,颈间,身上……就是这张嘴,不久之前曾柔声的对我说:“袁州城内月老庙据是四海之内最为灵验的庙宇,等着我带你去。”

  他的发和我纠缠在一起,发丝缠绕分不清彼此,他的手与我五指相交紧紧的将我的手固定在头的上方。就是这双手无数次的拥我入怀,小心翼翼珍我如宝。我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打湿了脸颊,洇湿了榻上了毡垫,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想前世定是欠了萧楼许多,这世满心伤痕依旧还他不够。

  风雨依旧在继续,一下一下的震荡让我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有时候会受着惯性的劲儿呻吟一声,妖媚酥骨的调子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萧楼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伴着温热的呼气渐渐升高了调子。

  而我只是在盼望着结束。可是又有些茫然了,结束之后,已经赤裸相见,身体交合的我们该如何面对呢?

  此刻情欲占了上风,纠缠在一起的不过是两具赤裸的躯体。而当理智回归,面对一室的破败,应该如何是好呢?

  思考果真是件劳心劳力的活,不如晕了省事。

  于是我晕了。

  幸好这一晕并没有梦,也省得被前世今生的荒唐说法扰得莫名其妙了

  但是我并不想醒来,于是就没有醒。

  眼前一片漆黑,不辨时间,倒也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有时候神志稍微清明,觉得不断有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有老者的声音道:“回王爷,这位姑娘身有沉疴,气血运行异于常人,血气不畅便会堵塞回路压迫静脉陷入昏迷,目前尚无苏醒的迹象……”

  萧楼的声音怒道:“捡要紧的说。”

  “依下官愚见,王爷日后需多加注意,房事不可太过激烈。”

  许久的沉默过后,萧楼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滚。”

  又不知睡了多久,有女子的声音道:“回王爷,姑娘今日依旧没有反应。大夫开的方子熬了去血化瘀通络静脉的药,前前后后熬了三回了,却怎么也喂不下去。”

  萧楼的声音道:“先下去,药给我。”

  身边的软榻陷了下去,萧楼坐到我身边,低声道:“松儿,我后悔了。后悔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利用你。可笑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不敢承认害怕你的离开,却只能用加倍的伤害来试图挽留。松儿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我已经放不开你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停了一会,萧楼的唇便压了下来,撬开我的嘴,绕上我的舌,将那苦涩的药汤渡给我。点点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织起细密的网,将心一同拢在这无边的苦涩中。

  真真是煎熬,还是晕了吧。

  可惜总是要醒的,就像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一味的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睁开眼睛,偌大的帐中之后我一人而已。身旁的矮桌上堆满了文书,笔墨砚台一应俱全,萧楼的雪白貂裘搭在一旁,处处透着他在此办公的迹象。

  帐帘自外被掀开,我神经一紧,却见走进来一位眉目清秀的侍女,手里端着脸盆冒着冉冉热气。见我睁着眼睛看着她,不由一惊,盆里的水洒了出来。

  这是我头一次在萧楼的军营中见到女子,他治军严明,连军妓都不允许带,之前我也是扮作男装不想毁了他的名声。

  好久没有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几日了?”

  “回姑娘,姑娘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哦。”

  她端着脸盆走到我身旁跪下,拧了毛巾给我擦脸,道:“姑娘可算醒了,王爷回来肯定高兴。”

  “王爷呢?”

  这一句问话听在她耳中似乎是我和萧楼的绵绵情意深深牵挂,倒是窘得她有点脸红。

  少女情怀,天真烂漫,多么的美好。像极了曾经会为萧楼脸红的我。

  “王爷一大早就带军攻城了。”

  已过两日,袁州尚未拿下,足见李富还是有些手段的。不知道南宫晋和六叔夺下了天港没有,若是占了天港,今日的袁州城便是腹背受敌,指日可破。

  “你叫什么?自何处而来?”

  “回姑娘,奴婢叫香月,来自任县,任县破城之前是侍候府尹夫人的。”

  “这几日委屈你了。”

  我只是客套一下,谁知香月轻轻抽泣起来,料想这两日定是受了阴晴不定的萧楼不少闲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了气,别放在心上就好。”

  香月闻言瞪大眼睛看着我,“奴婢没有受气,做奴婢即便是受了主子的气也不会觉得委屈。奴婢只是觉得王爷委屈。”

  哎,这世间无知少女真是不少,居然为萧楼打抱不平,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他有娇妻在侧重兵在手,有何委屈?

  见我不搭话,香月一咬牙道:“请恕奴婢大胆。那日任县城破,东临王黑马银甲踏入城中,虽说听闻东临王威名很多年了,但真见了却没有想到是这么风神俊逸的人物,真真似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人们都说东临王冷脸热心,降城的百姓、败军之将他都不曾为难,反而安抚民心勒令属下不得扰民。自那时起王爷在任县人心里便是犹如神祗一样。但是这两天两夜,奴婢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王侯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看着王爷握着姑娘的手低声下气的求姑娘醒来,真是……”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想说我委屈你家风神俊逸的王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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