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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萧楼似乎也自觉失言,恰好他的葱油饼端了上来及时地缓解了尴尬。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鸦雀无声。

  我窃以为这半张葱油饼不如不吃。

  待侍女递上擦手的帕子我才想起问萧楼的来意。

  他一怔,似乎是想不起为何而来,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一会才说:“我是来找罗兄的。”

  “他晌午时候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先告辞了,等得空再找他。这院子里缺什么尽管和下人们说,不要客气。”

  “谢谢王爷盛情款待。”

  “应该的。”

  数盏宫灯光芒通彻,萧楼渐行渐远的背景英挺如昔,风神峻拔间指点江山。

  我在心里轻轻地回答他的问题:小楼哥哥,我喜欢景溯是因为他真心地对我好,没有功名利禄身份地位的羁绊;因为他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肯许给我一个未来。而你,许了相携到老的诺言却不肯兑现。只是因为在你心里有样东西永远重于我。

  夜深了大黄蜂也没有回来,我便睡下了。不知是什么时辰,细微的声响把我吵醒。风吹动了床纱,拂过我的脸,凉凉的。

  然后风止了,一切归于安静。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到门边站着一个人,模糊的身影,辨不清面容。

  他想干什么?莫非是来杀我的?

  这世间还有人出钱买我一命吗?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后发制人原则,我平稳呼吸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人依旧站在门边动都没动一下,就那样默默地面向着床的方向。

  难不成他是来观赏我睡觉,检查我的姿势是否标准的?

  没有感觉到杀气,我壮了壮胆子问:“阁下进来也有些时辰了,何不道明来意,烟洛也好起身相迎。”

  那人明显怔了一下,黑暗中眼光一闪竟带出如同白刃一般的寒光。我一跃而起扑了过去,他动作奇快,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衣衫一晃人便没了踪影,我追出院子,明晃晃的月亮下刚好看到他的衣角拂过房脊。

  夜间风凉,吹得我身子一抖浑身冰凉,头脑却是一片糨糊,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以他的身手取我性命不过举手之间的事,劫财劫色也不用这般慢腾腾的,难道真是来看我睡觉的?

  风冷冷地吹过来,也带来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自打上次银面具输我真气之后我的内功修为明显和先前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冷冷地说:“跑了一个还有一个,今晚真是好生热闹,阁下也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刚落就听几声拍手声,角落中走出一个人来,“几日不见,烟洛你功夫见长。”

  我浑身一抖,恭敬道:“红姐好。”

  走出阴影处的红姐穿了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头发高高束起,面容更显冷艳。

  “烟洛,给我说说这是你第几次背叛降临了?”

  我本想做次英雄慷慨激昂一把,怒斥降临派给我的种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想到我全部的黄金都放在红姐那儿了,她一个跺脚我多年的积蓄就付诸东流血本无归了。降临剐堂刑罚残忍要找我算账也用不到红姐亲自出马,所以我觉得红姐此行不是来探讨我背叛降临多少次的。

  “红姐,烟洛知错了。”只要你把钱还给我,什么都好说。

  红姐眼波微动,一份深冷掩去了堪堪怒意,平静地说:“这是主公亲自下的命令,为了你自己也好为了降临也好希望你认真去做。”

  我接过信封,拆开的时候心里已经隐约猜到将会看到的名字,果然是“景溯”。

  我扬了扬手中的纸,“红姐,降临死士都杀不了他,您觉得我行吗?”

  红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说实话,我觉得你不行。但主公觉得你行,况且此计你最为擅长。”

  我叹气,“美人计?”

  “正是美人计!景溯对你一片深情,原本以为先皇御赐的纹龙佩在西昌王妃穆秋烟手中,谁料他竟然给了你。烟洛,你不妨利用这点,刺杀成功也不是不可能。”

  我苦笑,若是我杀得了景溯,就说明他对我的确情深似海,而我,亲手毁掉了自己曾经憧憬的幸福。

  “红姐,为何不派井去?”

  “烟洛,原来你辛苦敛财请井杀的人就是景溯。可惜,井不是万能的,这世间也有他杀不了的人。不瞒你说,井这几年来刺杀景溯六次只重伤过他两次,其他均无功而返。”

  那两次莫非就是我救下苏的两次?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性的巧合。

  我原本期待着井这个被吹嘘得神话般的杀手能帮我杀西昌王景溯,却不料最终动手被给予希望的人竟然是我。存于红姐那儿的千两黄金霎时变得毫无价值。

  红姐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烟洛,我知道黄金现在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但你不要忘了西昌王景溯本就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应该还记得当日你在西昌王府前不要命的模样吧。红姐问你一句,你现在还想报仇吗?”

  我只觉得这天气真是太冷了,冻得我骨头都是冷的,牙齿打战全身颤抖,连带着心头也一阵阵地抽疼。景溯浓密的眉毛深褐色的眼睛阳光的笑容在我脑海中不断翻飞,记忆的片段像是一条荆棘的链带,所到之处划开皮肤割破血肉,汩汩的鲜血在心里从容地流淌,用真实的痛苦来磨灭过往的点滴。

  我听到自己颤抖地说:“想。”

  “那好。”红姐递给我一个令牌,“这是主公给你的,此令在手你可以任意调动六堂和情报坛所有力量。”

  我看着手中红铜锻造的令牌想,到底是有人找到降临要景溯一命,还是银面具本就欲取景溯性命?

  我拿着令牌在红姐眼前晃了晃,问道:“这个牌子真的可以让降临中任何人听命于我?”

  “是的。”

  “那好,烦劳红姐把我寄存在你那儿的黄金换成容发钱庄的银票尽快给我。”

  红姐冷冷地看着我,眼中似有不屑,“好,烟洛你好自为之。”

  捏着写有景溯名字的纸枯坐到朝阳初升,头一次使唤红姐干活的喜悦心情渐渐消失。

  天边被金黄的光芒笼罩,朝露的水润在风中点点袭来,带着万物初醒的清新。

  大黄蜂一脸疲惫地踏着细碎的阳光走了进来,见了我惊道:“你不是在这儿等了我一夜吧?”

  我摇摇手,“半夜。”

  大黄蜂走过来摸了摸我已经凉透的衣服,脱了外衫给我披上,犹豫了一下说:“烟洛,你莫非是喜欢上我了,我出去寻花问柳你不高兴了?”

  我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液呛死,咳了几声才无力地说:“一大清早的你神志就不清楚了,我哪里说过是在等你回来?红姐来过了,给了我这个。”

  大黄蜂接过我手里的纸扫了一眼,脸色灰了几分,低头深深地看着我,“烟洛。”

  我自大黄蜂眼中看到浓浓的同情之色,顺道也开始同情起我自己。“你别这样,景溯本来就是我的仇人,家人的死状犹在眼前,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不是,烟洛,也许事情并不是……”

  我惊讶地看着说到关键处却生生打住的大黄蜂,期待着他把话说完,他却缓了口气,叹道:“罢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局外人,不应该多嘴的。烟洛,你心地善良但脑子还不够用,世间人心险恶你可要加倍小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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