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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与此同时,数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杀手鬼魅一般地围了过来。他们手持冷剑,脸戴黑色面具,穿这样装束的整个江湖只有一群人--降临死士。

  只一瞬间,我身上的冷汗就浸湿了后背。降临里的杀手是分等级的,像我这样只会使使美人计投投机的自然是最低等的,而很不凑巧死士却是降临里最高等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不要命的人都是最可怕的。但是,降临死士响当当的称号绝对不是一味地不要命闯出来的,反而他们的身上汇集了剑术、谋略、狡诈、团结等一系列可怕的因素,再加上不要命,于是他们拥有了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黑衣罗刹。

  在我还在琢磨这等阵势杀我是不是有点铺张浪费的时候,苏手上一紧,把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小声说:“烟洛,待会儿我放手之后你就跑,别回头,往人多的地方跑,跑回胭脂醉藏起来。”

  回胭脂醉藏起来……我想找死不用这么折腾吧!在这儿死立竿见影还省了跑回去的力气。

  我本想拒绝苏的提议,但瞧清楚了他此刻严肃的神色才意识到这是他的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五官肃峻,冽如冰峰,不是那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的伤者,不是蜗居在我的房间里与我斗嘴的少年,不是说要娶我眼里荡满柔情的男人……而是,深陷杀阵依旧镇定自若的指挥者。

  这个眼神透着点威严的冰冷,让我想起了记忆中另一双冷厉的眼睛。

  我点了点头,为了让苏放心。

  月下光华清寒,深夜冷锋无声。

  浓浓的杀气弥漫四野。

  苏对着我绽开了笑容,如同他提过很多次的西北草原一般辽阔激荡的豪迈笑容。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用尽全力去记住这样明媚的笑脸。

  苏握住我的手,慢慢地让我松开他的衣服,“没事的,说不定待会你还能在茅房门口捡到我。”

  我点头。

  苏转过脸去,面对苍冷月色下一群形如鬼魅的死士。他神情肃穆,一派威仪,“在下区区不才竟能逼出降临死士黑衣罗刹,实是荣幸之至。”

  圈子中唯一的没有使剑的人手里握着黑色长鞭,开口竟然是女声,“阁下果真盛名远播,好胆量,明知危险还敢单枪匹马前来送死。”

  苏手握钢刀直指那人道:“不必逞口舌之快,降临之主我已猜得七八分了。你们一起来吧。”

  话音刚落他便用力一掷,我凌空飞出。风声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割得我脸颊生疼。突生的变故如此仓促,让我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愈加迷惑。

  然而我并没有按苏所说的那样逃走,当日拼死去救苏的心没有改变,为了苏,胆小的我依旧可以拼命。

  我身形一转,凌空换了方向,脚下一垫,纵身向苏身前飞去。

  前方那使鞭的女子刚挥出一鞭,我抽出腰间的短剑缠了上去。那人一惊,反身一转,卸去了我剑上的力气,再一使力,软剑脱手而飞。

  而我并没有停歇,腿上一软跪在了坚硬的青石地上。

  那人收住鞭子安静地看着我。

  四野霎时寂静,周围的降临死士因为没有进攻的指令都待在原地。苏讶然地拽着我的胳膊要拉我起来。

  我巍然不动,平静地说:“烟洛万死,还请红姐手下留情。”

  使鞭的女子正是我的顶头上司胭脂醉的老板娘红姐,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这个阵势自然是万分熟悉。

  红姐伸手拿去了脸上的面具,说:“烟洛,你做得很好,这单生意若是成了,主公定有重赏。”

  苏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

  红姐这是成心把脏水往我头上浇呀,我立马给她磕了个头,“烟洛不知道苏与降临的瓜葛,只求红姐能看在烟洛的情分上放过我们二人。”

  红姐见我不识相,脸色又冷了几分,“烟洛,没有人可以背叛降临。你若一意孤行,就拿起你的剑吧。”

  听了她的话,我缓缓地站起来,和苏十指紧握,对他笑了笑,“我们真心相爱,就当福祸同当。你可相信烟洛没有出卖你?”

  苏也笑了,拍了下我的头,“别问废话,省点力气。”

  然而红姐也笑了,那是一个让我很迷惑的诡异笑容,似乎我和苏的相爱在她看来是十分滑稽而好笑的事情,搞笑程度直逼男扮女装的大黄蜂。

  但在我看来,她爱上银面具也比较可笑。

  她说:“烟洛,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拼了性命维护的男人是谁?”

  我被她问愣了,明显红姐知道苏是谁,并且认为我不知道相当丢脸。

  于是我问苏:“这个时候我们也不应该再有顾忌了,互相交个底吧。”

  苏点头,他说:“我是……”

  然而,他没有说下去,其实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打断苏的是突然蹿出来的三个青衣少年,他们一下子跪在了苏的面前,异口同声,“属下来迟,害少主身处险境,愧对少主。”

  很凑巧,这三个人中我认得两个。

  一个是有点像我爹爹,以一双铁拳击碎一对铜锤的宋城守将杜进。

  一个是眼小有神,以屡出奇谋享誉天下的青山奇谋赢谋。

  而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少主则是影王之子西昌王景溯。

  苏是景溯?!

  一种无法名状的情感冲击着我的心,带着奇异的热量和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我无法思考,无法言语。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呼喊,却困在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空吐出无助的气泡。而那个气泡终将破灭,消失。

  苏握着我突然冰冷的手,眼睛里是明显的关切,“烟洛,你怎么了?别怕,没事了。”

  杜进自然看到了我,一脸惊讶又带着点惊喜地指着我,“是你?”

  赢谋也跟着掺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然后他转脸看着杜进问:“你也认识她?”

  杜进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赢谋若有所思地又多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们一起看着我和苏紧握在一起的手,大家本来就不够白里透红的脸色又白了一成,赢谋小声说:“少主,你执意要见的姑娘就是她?”

  对于众人奇怪的表现苏很诧异,点了点头,“正是。”

  而我,一步一步地后退,一步一步地溃败,一步一步地哭泣。

  我终于明白了红姐那个诡异的笑容和奇怪的问题。她早就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或者说已经猜出是谁。她实在是个很幸灾乐祸的观众。

  这场戏,前半场温馨,后半场却注定血肉横飞,因为它的戏名叫做荒诞。

  我拼了力气去挣脱苏的手,他却握着不放,一步一步地跟着我的后退前进,不停地唤着我,“烟洛,烟洛。”

  我停了下来,低着头小声说:“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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