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花开不败 | 上页 下页


  傍晚时分,我潇洒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对柜台后的老板娘说:“三斤烧酒,二两酱牛肉。”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里立马有了两朵桃花,十分殷勤地招呼我坐下。于是我对于自己这个男装扮相的信心立刻提升了一大截。

  杜进无疑是我这般不着调的杀手生涯里最难对付的一个,先不说他那双要命的拳头即便我拼死相抗也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就单说那位闻名天下的景绫大小姐都搞不定他,我惯用的美人计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我憋在胭脂醉望天望地地想了两天两夜,一边长吁短叹怕自己性命不保,一边却心疼七百两黄金白白飞走了。苦于无计可施时,却被金珠和银珠的一番穷极无聊的对话惊醒。

  金珠:“你说李富长得比咱们娘们都标致,会不会有很多男人看上他呀?”

  银珠:“这可说不好,帝都那些达官显贵们玩女人玩腻了,玩玩男人换换口味也说不准。”

  金珠:“可是以李大人现在那个身份,一般人怕是压不了他吧。”

  银珠:“是呀,大概只有皇帝压得了。”

  金珠:“你傻了吧,皇帝今年才十一岁,家伙还不一定长全了,怎么压呀?”

  银珠:“那可就只剩下丞相李荣了。”

  金珠:“……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是亲戚?”

  我对她俩这段生猛中带着点点香艳的臆想的对话十分佩服,顺便想到那杜进可能就是一断袖,喜欢男色。

  于是用生不如用熟,还是美人计吧。不过,这次咱也搞搞断袖。

  反正做女人做男人都是被压的命,不如想想那七百两黄金心里痛快些。

  我为什么会这么爱钱呢?苏问过这个问题,宝宝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我始终没有回答。这段往事是惆怅里带着悲哀,惨痛里带着血丝。

  其实本姑娘不是爱钱,而是在敛财。我需要七千两,很不幸,也是黄金。降临中有一位神秘而骇人的杀手叫做井,红姐告诉我以他武功之高出剑之快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人能出其右,井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无论对方多么难缠武功多高。因此他也是降临里头,或者说是天下间最贵的杀手,明码标价,七千两黄金。要说这世间值得上这个价钱的人命总共没几条,所以我想这井日子过得大概也挺悠闲的,堪比我这胭脂醉最悠闲的绣娘。但不管怎么说,我有那么点自知之明,知道以我的身手和造诣在有生之年绝对没有手刃我那仇人的能力,于是一个买凶杀人的计划就形成了。是的,我拼命赚钱只是为了雇井替我杀人,还我和家人一个公道,也给他一个因果报应。

  “哟,杜将军今个来得早呀。”老板娘的大嗓门好心地提醒我兔子上钩了。

  我抿了口烧酒,辣。杜进的长相多少有点和他那闻名天下的铁拳不太搭调,我原本以为他长得五大三粗,臂宽如猿,铜铃大的眼睛,血盆大口,声如撞钟。但眼前的男子虽说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可是比起我想象的莽汉差远了。

  哎,理想和现实果然不一样。

  我坐的桌子是酒肆里最里边的,所以很方便监视杜进的一举一动。

  他穿了件平常样式的青色长衫,头发梳髻,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倚着窗框仰着头一口一口地灌酒。

  嗯,看来少林寺的清规戒律果然严苛,这下了山的杜进跟撒了欢的兔子一般,敞开了喝。

  我正寻思着怎么过去搭讪能自然一点,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走在前头的是位丫鬟模样的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瞧见杜进立马放光,冲身后的小姐模样的姑娘一眨眼,兴高采烈地蹦到杜进面前,拉出凳子擦干净招呼她家小姐坐下。那小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小碎步走了半天才走到凳子旁,腰板挺直,规规矩矩地坐下,手还顺势放在膝盖上。

  我眼看着她自然而然地把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地做完,还娇羞地半垂下了头,终是没憋住,很不应景地笑了出来。

  那丫鬟立刻对我怒目而视,呵斥了一句:“登徒子!”

  我一听这不是李富那小子的别号吗,怎么给我安上了?正想接着笑,却见杜进的目光懒洋洋地飘了过来,带着打量的意思。于是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那小姐低着头细声和杜进说着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大清楚,似乎是邀杜进去什么会。杜进那厮显然对这佳人无意,也不说话,脸色上已经是十分的不耐烦,仰头大口地灌酒,酒水顺着脖子洒在他衣服的前襟上,洇湿了一大片。

  见此情形,我想起了小时候爹爹请了位当世有名的师父,给我讲那四书五经兵谋术数,我一听兵谋术数倒是来了精神,立马应了下来。结果谁知道,师父说要循序渐进,给我从《三字经》讲起。这一顿“之乎者也”下来,把我闷得半死。师父拿着书读得声嘶力竭,我支着手拄着头万分悔恨。恰好小楼哥哥在窗外经过,见我这副样子十分怜悯地对我笑笑,我冲他眨眼,他立马明白救我于水火的重任在他身上,于是走进来对师父说有个兵法上的问题要请教。也怪他这问题太深,等我兀自玩了半日回来时,师父还在给他讲解,小楼哥哥脸上倒是很恭敬,但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是很不耐烦了。至今我对他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还十分敬佩。

  今天,我决定也救一回人。于是我举起酒杯,对杜进说:“兄台可否过来一叙,在下有一事相求。”

  杜进倒也不笨,马上会意,和那女子说了句“告辞”,拎着酒壶就过来了。

  我在那丫鬟凶恶的眼神和那小姐气愤的眼神里平静地吃了块酱牛肉,见她们愤然离去,这笑终是憋不住了,扯着半角袖子咯咯地笑。

  杜进皱着眉头盯着我,“你被人点了笑穴了?可要在下帮你解开?”

  我止了笑,“被这样的女子缠上兄台可真够不幸的。”

  此话一出杜进看我的眼神里立马有了点知己的味道,仰头又是一口酒,“可不是吗,说话细声细气的我都听不大清楚,走路一摇一摆的我走出一段路得等她半天,出趟门嫌人脏嫌饭糙还嫌空气不干净的……”

  于是我又笑了,这厮说话一套一套的,不过说得倒是在理。他这等江湖人物,放浪形骸惯了,同那些大家闺秀相处是够难为他的。

  “怪就怪兄台一表人才,姑娘们都仰慕你,这等福分小生盼都盼不来。方才那位姑娘可是邀约兄台共赴庙会?”

  杜进又皱着眉头瞅我,“得了,堵得爷心里不痛快。走,咱俩快活快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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