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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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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人都说光华美艳乃天下女子第一,而元君宙素以艳色冠绝。你叔嫂同乘此马,甚为合适。难怪此马见到了小妹,宛如对旧主人般驯顺。”云夫人说话时,眼波荡如秋千,浑身花香醉人。男人若是没有几番定力,恐怕早就乱了阵脚。 我心里一笑:我美艳?你盛妆靓饰,夏初布衣笀鞋。可人家要夸我美艳,我也不能不领情。我点头道:“蒙夫人谬赞了。赤兔马在吕布死后跟从了关公,也是一段佳话。”我放低声:“何况夫人知道马匹恋主识途,它要一起来,我也无奈。” 云夫人的睫毛抖动,她也低声笑道:“光华稍安勿躁,俘虏之事,非我能做主。皇上和大将军自然会有定论。” 她的神色毫不见假,还有几分得意,似乎元君宙被南军俘虏,是她亲眼所见之事。 玉飞龙忽然起身,向云夫人冲去。云夫人耸肩后退,我连忙扯住马缰。玉飞龙使劲向前蹬腿,喘着粗气。云夫人嘴角含嗔,我扬脸,敲了玉飞龙的头一下,说:“所以说人不能和畜牲一般见识。” 萧植下马,对我躬身道:“臣在帅帐附近,为公主安排好住宿。有老使女陈氏,义子八角伺候公主。如有不周到,公主尽管吩咐。”他对云夫人更显谦恭:“夫人对此有何意见?” 云夫人的眼神闪烁,正要开口。一个穿着男装的使女急急过来跪下,用高句丽话对云夫人快速的诉说什么。云夫人巧笑,带一丝少女的娇羞,对我们道:“是万岁醒来了。光华来到是喜事。待我前去上奏。光华小妹好好洗漱,今晚夜宴,推却要受罚啊。” 我一拍手,朗朗道:“多谢夫人盛情,此好事怎可推却?夜宴酒香,莫若光华想念家中亲人之情深切。” 云夫人唇角半挑,她那侍婢冷冷的白我一眼,扶着她袅袅婷婷的去了。 我回眸,萧植不动声色,似乎完全不见云夫人的言行,只道:“公主请。” 我牵着玉飞龙到了帐子。那八角是一个十二三岁的黝黑少年,见了玉飞龙就摩拳擦掌,我在帐内片刻,就听他在帐外和马絮叨,笑个不停。老婢女陈氏头发稀疏,说话爽利。 我一边擦洗,一边问:“陈姨,我叔父为何来此?” “公主不知,皇上是前夜到的。因为最近我军节节胜利,而此处出现了好几种天大的祥瑞。皇上到此,也算御驾亲征了。听说云夫人十分赞成此事。她在阵前,也是十分风光。”陈氏一笑,眼尾下两把鱼尾纹,倒显得意味深长。 我的叔父能御驾亲征?这倒是笑话了。对天寰是不祥,对南军就是祥瑞?白乌龟,八角兽龙骨,神仙,我当了皇后这几年,所见多了,夫妻常讲这些骗术当成笑话讲。怎么我叔父就信了?他来到前线,成全的恐怕是深宫里的云夫人?那女人到前线,为了什么呢?我满心疑惑,镜子中的脸蛋还是挂着悠闲的神气。 陈氏望着镜子里的我,几番要开口,我回头:“陈姨有何教诲?” “不敢当。”她的鱼尾纹更深了:“只是……妾身看公主的样貌,仿佛见到当年的章德母后。” “我祖母?”我笑了。她叹息一声:“妾身是萧家旧仆,想当年……”她话未说完,有人闯入了大帐,正是云夫人亲信的那个使女。那使女狐假虎威,满脸高张气焰,对我道:“夫人令奴婢将这些衣饰借给你穿用。免得在夜宴里惹人笑话。” 我不言语,转身继续对镜梳头,微笑沉默,仿佛是艳阳天下。 陈氏俯身笑道:“金秀姐儿,这事情倒不劳夫人操心,大将军为公主准备好了。” 金秀一瞪眼,将盘子放下就离开了。陈氏对我道:“给鼻子上脸的高句丽丫头!云夫人来南朝之前,她只是御膳房里的帮厨。只因为是高句丽奴婢,与夫人有话说,如今金秀在京城也有单独的住宅,颇纳贿赂……” 陈氏言下不满。我当成听不见,陈氏打开一口箱子:“公主?” 室内一片宝光,我都睁不开眼睛。哎,江南奢侈的程度,在北朝可算是妖孽了。我心里念了几声佛,回头继续梳发,将一把骨簪别在发髻里。陈氏在我耳旁说:“公主想被云夫人压倒不成?云夫人之衣饰,比此有过之无不及。今晚群臣和大将等都要出席,公主……?” 我柔声道:“陈姨……”低头用手插进那些宝石锦绣,出神一笑。那八角掀开帐角,露出半个脑袋瞅着我,好像充满了好奇。 我向来喜欢准时,因此打扮停当,就跟着陈氏赴宴。因为皇帝的驾临,士兵们在两天之内,就临时搭建起一座整齐的战场“行宫”,不得不让人慨叹家乡能工巧匠之多。 我心怀可惜,穿过在两侧行礼的臣子,有人咳嗽数声,我一瞥,原来是如雅的堂兄谢弘光。我与弘光对视一眼,他眨了几下眼睛。我心里便明白了,看来,此宴倒是真不好吃的。 虽然心里警惕,但步子更见稳,脸上的笑靥也跟着松驰开了。华灯初上,帐子外鼓声隆隆。我只当成琴声助兴,大将军始终注视着我,等我坐到他的对面。他愣了片刻,才对我欠身。 马卒们在我的脚旁安了一盏灯。可帐子中的人们,似乎都觉得此灯刺眼,偷偷投向我的目光,都在那盏灯下,闪电般的收回。年轻的男人除了谢弘光,似乎都觉得帐子内太热了,摇扇,理帽者皆有。弘光仰视我数次,喉头似乎做哏。我又盯他一眼,他才显出安逸的姿态来。 云夫人是美人,因此姗姗来迟。她的双仙髻上插着七宝的幢氏,洒满金泥的裙上凤凰妖娆,香风里,她与我的叔父并肩而来。群臣垂目,叔父突然止步,望着我愣了半晌,我微微点头,心内冷一阵,热一阵。这个人……虽然流着我家的血,但他…… 我本来想到重逢此人,一定会恨意满满。但见到他浮肿的眼帘,臃肿的身体,衰老的容长脸面,我突然就像吞了苍蝇一般,觉得可鄙。报复一个人,也许不必杀死他,只要看着他被一层层的剥去伪装。就像这个被云夫人拖着的中年男子,只不过是龙袍里的一具骨架。 “光华……”他的目色里,露出一种迟缓的贪欲,好像我光着身体一样。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我是他兄弟的女儿。酒徒只管是酒,哪管有没有毒?我手指一颤,大声说:“叔父,光华回家了。” 他似乎从整坛酒中清醒过来,那贪色被虚弱的端庄取代了。他喃喃:“回家了,回家了……你来了就好,你长大了……越来越像……” 这时,我捕捉到萧植一个不快的表情。云夫人笑起来,如花枝在微风里,她白了我一眼:“光华是陛下家的人,自然有陛下的风采。”她扶着皇帝坐下,对我笑容可掬:“光华容貌果然当得起盛名,可是一家人团聚,光华不用家乡水粉倒也罢了,毕竟嫁给北方人长了。但穿一身白布衣服,实在是不妥当。远看好像在服丧啊……好在你是公主,若在陛下宫内,谁敢穿素白?” 我举杯向她:“长寿者百无禁忌,而我向来爱白色。叔父记得你年轻时就爱穿白,不是吗?” 皇帝望着我,自顾举杯乐道:“是啊。我炎家人向来都爱穿白,白色最好。” 云夫人皱眉,萧植瞥了一眼他们,我正色起身,对群臣和萧植道:“光华来此,服用白色,也是有意为之。两军交战,尸横遍野,普天之下,都是皇帝的子民。而南朝新近,皇室也失羽翼。光华在此饮酒,是为祭奠亡灵。” 我仰脖饮尽大杯,皇帝皱眉,不知是伤感父子反目,还是心有嫌恶。群臣除了云夫人,都干杯了。大将军突然清了嗓子,问道:“公主,废太子从北朝到梅营,为何暴卒?而妙瑾公主年幼无知,为何也失踪了呢?” 我笑了一笑:“大将军你未饮尽杯中之酒。你干了,我再回答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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