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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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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用一根银针,钉了一张笺,还有一根新柳条。 我拿起来,他的字迹飘逸洒脱,又有古朴之气。 “夏初,若使君辞别轶,不如轶先辞别君。 人之相与,不能强求。珍珠奉还,竹囊新赠。 离此七日,寻一谜底。君之来去,如风自便。 折柳送别,汝千万珍重。” 原来他已经离开,我摸着那个锦囊,心里百味交集…… 都江堰之约,我依然要去。 人在晴岚雾霭中,草色天涯。我远远就望见了"崇德祠"几个大字,门口还有行书一行"望帝春心托杜鹃"。杜鹃泣血,我可不希望阿宙和我那么悲惨。我坐在石头上,蒙面的轻纱被风轻轻地吹起。我望着长江的奔流,又想到了家乡。长江的那一头,是属于我父皇的都城。但我,我何时才能回去呢? 一位佩剑的黄裙丽人走过,五月熏风,微微拂过,菩提花开,她就像一颗黑珍珠。我看得目不转睛,真希望自己长成后也有那样飒爽的风度。经过我时,她凝视着我,眼中隐约有泪光。若我真长大了,就算风度盖世,但还是会有痛苦吧? 我眼前一黑,原来是被人蒙住。那双手柔中带刚,还有马身上的气味。 我扭转肩膀,阿宙就在眼前。他只穿件墨色单衣,更显精神。他一个人独自微笑,凤眼微眯,看起来有点傻气。 我瞪了他一眼,“把我当提线木偶耍,你高兴了?”他收了笑,不解地瞅我一眼。 “小虾……”他才吐了两个字,就被我截住,“少啰唆,黄金团凤还我!” 大庭广众下,他扯住了我的衣袖,故作神秘,“领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牵来了他的白马——玉飞龙,此刻,玉飞龙喘着粗气,鬃毛倒竖,就像浪头卷到高处爆出一个花来。它热情地嗅了嗅我的手——我早就在手心准备了一把燕麦。 阿宙看出我的心思,“我去了一趟剑门关,把马儿累着了。马还没有长大,到底少了些阵势。” 他拉着我继续走,我甩开他的手。玉飞龙不紧不慢地跟着,东张西望。 “剑门关?我也想去。喂!我的黄金团凤呢?”我又问。阿宙嘘了一声。 大江在我们的身畔欢歌注去,两岸青山,好似一个铁瓮,把大江收拢其中。 转过一片山丘,面前豁然开朗。小小山谷,开满了盛开的石竹花,红的,粉红,黄的,白的……使山谷显得像一把来自天国的织锦扇。我最爱石竹,虽然牡丹为王,芍药作相,但我在冷宫的时候见的倒是这上不了名花谱的植物。阿宙带着几分讨好,“这个地方,你喜欢吗?” 我很开心,“喜欢!”阿宙高兴地张开手臂,仰面就直躺下去,没想到潇洒玩不成,倒摔了个大跟头,他呻吟了一声,“小虾。” 我蹲下身子,他闭上眼睛,长睫毛微动,十足一个金马玉堂里不解忧愁的少年。 我给马儿解开马鞍。 阿宙的声音飘在暖风中,“小虾,你来了真好。” “我怎么敢不来,不然你就把我的黄金团凤送人了。” 他以手撑地,半坐起来,“我不会!”他一把解开自己的胸襟,黄金团凤在他的胸膛上,亮灿灿的。我望着他,默然而笑。他也笑起来,正准备说什么,我一把将黄金团凤抢了回来。阿宙眼明手快,又抓了过去,我一怒,又去夺,他却按住我的肩膀,把黄金团凤从我的脖颈套了下去。 他耳边垂下的几根发丝又撩得我脖子痒痒的。石竹花开,溪水静流,多么适合相爱的人一同携手入梦。 阿宙轻声说:“你开心就好。这片山谷,我早就想让你来看了。” 剑门关离这里道阻且长,阿宙却一路奔驰千里,我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一位英俊少年策马西风,追过长江,攀上悬崖,又来到芳草幽谷……我学阿宙那样闭起眼睛。春天已经归去,夏天的万物正在滋生……只觉得阿宙的手滑过我的下巴,把吃的东西塞进我的口里。原野清风,也随着他手指而来。 我顺势一嚼,居然是莲子,微苦,是新的,还沾着荷露香。我心中又浮起了遥远的昭阳殿,我再也不能回去了。孰能料到,武献皇帝唯一的公主,青春的记忆,不是留在百亩千瓣重莲中,而是刻在蜀道上的粒粒莲子里了。 阿宙翻了个身,蜷在我身边,“好累……夏初……” 远山里有川女的歌声,唱的却是我南朝的歌曲,歌词依稀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美妙的歌声,起伏在山岭间,就像一张天鸟衔起的网。 四川虽为北国所夺,但人们依然念旧。我听得仔细,“阿宙,这个是《白头吟》啊!” 阿宙枕着马鞍,“人要守住诺言,白头到老,不知道有多艰辛。” 我说:“嗯,有时候不是你无心,而是天不给你机会,但只要努力过,也就无怨无悔。” 阿宙开始呵欠连连,我也有了睡意。等到一阵灰沙卷过,我才醒来,揉了揉眼睛。 阿宙的睡相就像沙漠迷途许久的大孩子,此刻才遇到了绿洲栖息。 我仰望天空,发现日头异常昏红,忙推了推阿宙,“阿宙,你看!” 阿宙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皮,唇角一翘,“……嗯,天狗吃月亮……”又打算继续做梦去。 我摇头,“不。不知为什么,太阳都变色了!傻瓜!快起来!”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哨声,一群男人正在靠近我们。 我第一反应就是抽出了阿宙缚在马背上的揽星剑,为首的男子面对剑光,眼皮都不眨。 “来者是谁?”我大声说,也是为自己壮胆。 为首的男子以剑支地,恭敬地对刚站起来的阿宙说:“小的求见五少爷。” 阿宙大步流星走到我前面,挡着我,责问这位首领:“你们意欲何为?” 首领跪在地上大声地说:“在下奉命,请五少爷到锦官城一叙。” “他怎知我在这里?他去了锦官城?一年一度的花会,终于引得他有了闲心?” 从我这角度看去,阿宙的凤眼里有一分恶作剧的快意,就像我小时候看见的哥哥们点燃爆竹前的表情。他笑了笑,“我要是不去,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是吧?” 首领嘴几乎贴上草地,“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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