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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婚嫁依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女子如此轻浮,也怪不得有此等下场。

  所以,瞳兮觉得这唯一能勉强解释整件事的基础是不成立的。天政帝无嗣,又岂会为了一个独孤媛凤而冒下这般风险,如果他一旦不幸,那皇位岂不是要旁落。

  至于天政帝除掉自己孩子的伦理性瞳兮是不做考虑的,天家的父子相残,兄弟相残,兄妹相残不胜枚举,即使是在普通的贵族家里,孩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例如父亲偶尔醉酒后碰了的丫头有了身孕,那孩子生下来以后也并不被自己的父亲以及令狐家的所有人所承认,他将来也不过就是个家养的仆人,并不会尊贵多少。

  这些事瞳兮见多了也感受多了,所以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天政帝的皇后,那样她的孩子才能被认可,他的身份才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在这里母以子贵,同样子也以母贵。

  那个辛者库婢女生的孩子,先皇死的时候也没封王,他可能都没看过一眼,还是天政帝登基后才给他封了个廉王,真是此“廉”通“怜”,虽贵为皇亲,但是即使是瞳兮见他时也并不给他一个眼神,那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瞳兮无法想明白这事情里的关键,便索性不再去想,因为还有更需要她关心的事。

  为了这件事,今年的中秋节上,仿佛月亮的颜色都被人抢走了似的。整个后宫仿佛都在围绕着万眉儿入宫这件事,昭夫人失宠,新来的万眉儿自然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瞳兮暂掌六宫之权,万眉儿入宫的事,各种仪式都要她来亲自过问及安排,瞳兮上至她行册封礼的礼服,下到她将要居住毓德宫的装饰都打理得妥妥帖帖。如今天政帝正生她的气,她可不想有人借这些生事端,说她心存妒忌。

  昭夫人失宠,下面的人都跃跃欲试,以为自己能荣登新的宠妃宝座。宫里越发的清净,官晶惠更是活跃,虽然只是一个美人,却有点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了。

  因为瞳兮以贵妃的身份打理六宫,在官晶惠看来真是名不正言不顺,没少在背后嘀咕,瞳兮虽然不同她计较,可是心里却也并不好受。

  她真希望自己是身为正室来为天政帝安排他的小妾,毕竟万眉儿侍寝后还得向皇后问安,可是她身为贵妃却是受不到这种尊荣的。尊荣,她现在所仅有的便只有这些了,她一生所盼望的不就是那天下女子最大的尊荣么?

  九月初一,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也是万眉儿进宫的日子。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瞳兮心里却有些阴霾。

  万眉儿之于瞳兮,那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女人。瞳兮自己毕生所奋斗却得不到的东西,当初曾放在那个女人的脚下,那个女人没有接受,虽然那是她父亲的意思,可是对瞳兮来说这都一样。

  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注定比别人幸运得多。

  在瞳兮进宫前的日子里,万眉儿在她每日生活里扮演的角色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可能万眉儿本身并不知道。但她是那个天政帝想娶为正妻的女人,这就足够瞳兮的母亲以及瞳兮自己去关注了。

  瞳兮每日在苦练琴技、画技的时候,万眉儿却仿佛最绚烂的玫瑰一般正在恣意地享受她的阳光。她是他父亲唯一的女儿,晚年得女自然是娇宠无比,根本不用过自己那种争斗的日子,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会自动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大概天之骄女就是这个意思吧,瞳兮如是想。

  万眉儿随着他父亲去驰骋疆场的时候,瞳兮深为自己只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而自卑。

  瞳兮甩甩头,想要抹掉以前的阴霾,既然万眉儿入宫了,她也就注定同自己一样了,再没有父母的慈爱在眼前,瞳兮甚至觉得自己为此有一丝隐隐的快感。

  虽然今日是九月初一,但是瞳兮依然用了许久的时间去滋养自己,并不担心要迎接圣驾,因为今日是万眉儿初入宫的日子。

  瞳兮用新制成的沾着淡淡金桂甜香的香膏抹了头发,润了身子,这后宫女子的容颜便是她富贵的保障,“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虽然大家都明白,可惜却逃不掉这个魔咒,所以瞳兮对自己的颜、色尤其上心。

  玄纁用三月春风后桃花绽放的第一片花瓣制成了“桃花白玉膏”,瞳兮用金钗挑了一点儿在掌心,和着桃花水柔散了,抹在自己的脸上和脖颈上,让她的双颊能永远保持桃花的鲜嫩色泽。

  束帛拿了黄花梨木做的滚轮为瞳兮按摩着腰腹和大腿,为她梳理肌肤,等肌肤红了热了后,涂上“锦葡萄珍珠膏”,让她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极为晶莹玉润。

  通常,天政帝不驾临的时候,瞳兮每夜都会这样保养着自己的身子和容颜,对于瞳兮来说,尽管她不喜欢侍寝的事,却不得不费尽心思去让天政帝喜欢。

  瞳兮轻叹了一声,她何时才能有个孩子呢?

  瞳兮睡眠轻浅得很,稍微有点儿动静她便会醒,更何况是有个气场无比强大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顿时觉得凉飕飕的。

  睫毛颤了颤,在那么一瞬间从睁开的一条小缝隙里,她确定了来人的身份,那金地绣蟠龙的鞋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瞳兮在内心挣扎了一下,按理说她该起身迎驾的,可是现下虽入了秋,但依然有些炎热,所以她入睡的时候穿得便少了些,一个人在内室仅着了肚兜和亵裤,这样的衣冠不整实在不适合接驾。

  所以瞳兮手心里浸着汗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装睡。心里却拿不准为何此时他会在这里,今夜不是他同万眉儿的“洞房花烛”之夜么,只怕自己同那万眉儿还未照面,便已经开罪了她了。

  天政帝在瞳兮的床边坐了下来,手指点上她裸露的脊背,来回地滑动。瞳兮咬了咬嘴唇把那害怕的颤抖给隐忍了下去,待他的手继续下滑时,她才不得不抬头,唤了一声:“皇上……”

  其实后面瞳兮还想问“你怎么来了”,可惜就被人堵在了嘴里。“你今儿真香。”天政帝在瞳兮的唇边呢喃,让瞳兮不知所措地脸红。

  她久久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衣服都没顾得上脱,那龙袍上的绣纹摩擦在她的肌肤上,也生疼生疼,顿时就泛起了红痕。

  如今她是学乖了,并不再憋着自己的声音,天政帝仿佛是喜欢这种声音的。现在他也不捆绑瞳兮了,导致瞳兮完全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搁,只能胡乱地在被单上抓着,在温泉那阵因为怕沉入水里,总是攀在他的脖子上的,这让瞳兮无比怀念兰滟汤,那时候真的没有现在疼。

  她怯怯地将手圈在天政帝的脖子上,模拟着在兰滟汤的动作,希望可以减少一点儿疼痛。天政帝为她的动作而闪神片刻,继续攫取着她的唇,瞳兮因为有个着力点稍微好了些,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长长的指甲便在天政帝的背上留下了几道划痕,还渗着血迹。

  风平浪静后,瞳兮看到那划痕的时候并没有惶恐得颤抖,她只觉有一丝丝罪恶的快意,能够将他施予自己的痛苦转嫁一点儿到他身上,她居然疯狂地觉得为此获罪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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