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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看着外甥离去的背影,卫青不觉叹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头,叹了一口气,回头问道:“姐夫,宫中可有消息?”卫青一共有三个姐姐,大姐卫君孺所嫁夫君公孙贺,乃卫青少年好友,两人之间一贯以表字相称呼。三姐卫子夫所嫁的皇帝,那从来就不是他们卫家高攀得上,姐夫一语自然无从谈起,平日相处亦是谨遵为臣之道。只有二姐卫少儿嫁与陈平曾孙陈掌,平日家中的称呼,只有陈掌被他唤为姐夫。陈掌官居詹事,乃是皇后中宫属官之一,对于宫中的情况,自然是他比较熟悉。

  “刚刚椒房殿派人传话来,”陈掌略一沉吟,然后说道,“陛下今日,留宿昭阳殿。”

  “是吗?”卫青的语气中不觉带了一丝苦涩,然后转身对公孙贺说道,“子叔,今后京城恐怕不太平,敬声这孩子,你还是少让他外出吧。”

  “我知道了。”公孙贺和卫青的交情非一般人可比,当年当卫青还是白衣之身时,他就敢为他到馆陶公主府中劫狱,所以他和卫家的关系密切,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卫君孺。

  “仲卿,那去病?”卫少儿有些担忧地看着弟弟。

  “去病是个重情的孩子。他和纪稹交情越深,就越不忍对付他。而我们的机会却很可能只会有一次,所以,有些事,以后还是少让他知道吧。”卫青淡淡地说道。去病,陈家和卫家的胜负,的确取决于陛下的决断,但是,我们卫家却不能什么也不做,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

  第五十二章 执念深时枉费心

  齐国。临淄。

  “孩子,我的孩子。大哥,还我孩子!”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靠在床榻上,眼神迷离地望着房檐,口中喃喃地喊道。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摇着头,收回了自己诊脉的手,对一边的中年男子说道:“相国大人,令夫人的病,恕老父无能为力。”

  那男子赫然便是主父偃,他听到这个答复,又怜悯地看了一眼床上之人,然后对老人说道:“有劳了。”

  “不敢。”老人连连拱手,告罪而去。

  等人都离去之后,主父偃方坐到床边,握住那女子的手,略带沉痛地说道:“清儿,你醒醒吧。我现在是齐国相了,纪家的人,已经伤害不了你了。你知道吗?”自汉文帝开始,一直在极力削减诸侯王的权力,景帝五年曾经下令诸侯王不得治国,一切庶务交由中央任命的国相来处理。所以在各自的领地上,虽然诸侯王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但是很多事情上他们却插不了手,而主父偃之所以能够在齐国如此嚣张,正是因为这个。

  “义父,义母该吃药了。”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对着主父偃说道。她便是主父偃所收的义女,主父晴。

  “晴儿,”主父偃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义女,接过碗,说道,“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

  “义父,论语有言,父母在,不远游。”主父晴淡淡一笑,说道。她长得并不算美,但是身上却有一种令人十分舒服的气质,温和中带着坚韧。

  “晴儿,你走吧。以义父和陛下数年君臣之情,他必不会下令追捕你的。但是你若还留在这里,那就”主父偃正色道。

  “义父,当初你说想在有生之年为义母报仇,才来楚国的。现在,既然义母还活着,不如就此收手,我们一家人搬到别的地方去。”主父晴跪在主父偃身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主父偃,苦苦恳求道。

  “晴儿,晚了。”主父偃叹了口气,摸了摸主父晴的头,对这个自八岁起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他一直视同亲女,见她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终于还是对她吐实道,“今日从王府传来消息,齐王他,自尽了。”

  “什么?”主父晴并不是一个对一切都茫然不知的女孩,在主父偃的教导下,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诸侯国相虽然是代天子理国政,监督诸侯王,但是同时,他们对于各诸侯也负有保护之责,如今齐王死了,齐国无后嗣绝,这个责任,自然是要主父偃来负的。

  “即使齐王未死,为父也没有退路了。”主父偃放下药碗,扶起主父晴,说道,“辽东城一事,为父处置欠妥,失去盛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陛下之所以还由着我,不过是因为为父向他保证过,愿以一身性命助他消去齐国。况且为父早年得罪了不少亲贵大臣,早已经亲手铸下必死之局。逃,是逃不掉的。”

  “义父,若早知道,义母还活着,也不会”主父晴听到这句话,终于开始默默落泪。

  “晴儿,这都是命。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主父偃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走吧。”

  “义父,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补救办法了吗?”主父晴犹未死心,咬牙问道。

  主父偃见她执意不肯离去,便走到一边的竹几边上,铺开一张白纸,沾墨写下几行字,然后交到主父晴手上,说道:“你带着这个回长安。茂陵邑李府找一位名为李希的郎官,或有可救。”

  “真的吗?”主父晴接过书信,犹自带泪的脸上浮现惊喜之色。

  “自然是真的。”主父偃拍了拍她的脸,然后说道,“你快些启程吧。陛下的圣旨也不知何时会到。”

  长安。昭阳殿。

  陈娇斜斜地靠在卧榻上,自那日刘彻留宿起,她已经好几日不曾出房门了。不过不用出门她也知道,那一晚的留宿已经在后宫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了吧。

  那一晚,的确有非常不对劲的地方,陈娇不觉把视线转到了一边的烛台上。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们习惯于在蜡烛上增添香兰,使得房中的布满随着蜡烛的燃烧而逸出的香气,但是那一晚的香气,还是过于诡异了。想起第二日,刘彻意味深长的眼神,陈娇心中有些颤抖,他一定猜到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最终,陈娇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简,站起身,对着外面喊道:“飘儿,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娘娘要去哪里?”飘儿问道。

  “堂邑侯府。”陈娇说道。

  飘儿有些哑然地看着她,然后说道:“可是出宫要先和陛下那边打个招呼。”

  “我知道。”陈娇打断她的话,“所以你现在准备一下,我们去宣室殿。”

  宣室殿中,刘彻正接见公孙弘及卫青两人。在汉武帝的时代,西汉正渐渐形成三种并行的官僚体系:分别为丞相率领,负责执行决策的外朝官;大将军率领负责决策的内朝官;以及处理皇帝与皇族私人事务的宫廷官。公孙弘为御史大夫,是外朝官之首丞相的副官,但是这几年来,在刘彻的有意培养下,他已经逐渐取代了丞相平棘侯薛泽成为了外朝的实际主事人。而卫青虽然还不曾就任大将军之职,但是这两次的战争胜利已经足以使他在朝中拥有显赫的地位,自他回朝后,刘彻对他的倚重是人所共见的,主父偃去后,他变成了刘彻所中意的主事内朝的人选。

  “弘卿,关于匈奴军臣单于病重一事,你怎么看?”刘彻问道。边关飞马疾报很快就被送到了刘彻的案头:“军臣单于病重,伊稚邪反意昭然,而匈奴太子於单兵势亦不弱于其叔。”刘彻看着这份奏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匈奴军臣单于在汉文帝十九年继位,在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汉朝皇帝的头上。而刘彻的姐姐,隆虑公主刘姗便是在二十五年前和亲匈奴,成为军臣单于的妃子中的一个。

  “回陛下,臣以为,当在二者之间择其弱者助之。”公孙弘和卫青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说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对匈奴来说,应该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我大汉坐拥渔人之利便是了。”

  “——”刘彻略一沉吟,然后转头向卫青问道,“仲卿,你呢?”

  “回陛下,臣赞同公孙大人的说法。”卫青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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