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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姑娘,看来对自己的夫君很是有信心啊。”听到后面半段话,刘彻难堪的脸色又缓了回去。

  “信心?”陈娇的声音不觉上扬,带着些许讽刺的味道。她站起身,将身子微微挪开,和这个王通保持距离,说道:“王公子为了抓我调查的那么清楚,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失忆了吗?”

  “我原来是不信的。现在,倒有点信了。”刘彻随即也起身,平视着陈娇。

  “既然如此,那么你该知道,对我来说,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对我来说,姓刘名彻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符号,即使他今天站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陌路人。”陈娇说道。

  “古来废后,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姑娘的豁达啊。”刘彻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袖子遮掩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陈娇,希望能够从那已经毫无遮拦的脸上找到一些过去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更加顾盼神飞的双眼,更加丰润的双颊,甚至看来更加年轻的容貌。刘彻不禁有些糊涂了,原来的阿娇是这样的吗?是她变了,还是他太久没有注意过这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女子了。

  “他能转瞬间把金屋改成长门宫,陈阿娇若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那才是可笑复可悲。”陈娇将发丝拢了拢,拨了一些到肩后,说道,“上天让陈阿娇忘记,这是神的恩赐。至少现在的我,不会因为良人负心而有任何伤心。”

  陈娇不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是的,在她看来被她取代的陈阿娇是幸运的,她不用面对爱人的背信弃义,连那份废后诏书都是别人替接的。至少在陈阿娇的人生里,她始终都是他的皇后,是他金屋里的那个娇。

  刘彻静默地着看了陈娇好一会儿,直到陈娇心里都有些发毛,想随便说点什么退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靠近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半带着怀念说了声:“阿娇”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许多陈娇没能看明白的情绪。

  陈娇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微小的动作打破了一切的迷瘴,那双黝黑的眸子很快便归于平静,不合时宜的手也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

  “姑娘能够看得这么开,的确是姑娘之福。”刘彻转过身,背对着陈娇说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也许正是因为失去前尘往事的纠缠,才能有现在的我。王公子,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和余明一样,那就换个考题吧。”陈娇发现和这个家伙谈已经不知道跑路到哪个地方投胎的前阿娇似乎是个危险话题,只好硬着头皮将话题转回她自己也不大想面对的正题上。

  “那,我就换个容易知道的吧。我想知道,平阳侯曹寿,还能活多久?”刘彻的声音虽然如常,但是背对着陈娇的双眼却已经冷到不能再冷。

  平阳侯曹寿!?陈娇的脑子开始急速运转。平阳侯曹寿就是平阳公主的第一任夫婿。平阳公主似乎是四十岁守的寡,据她所知,当今皇帝刘彻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他的大姐平阳公主的年龄约在三十九岁左右。

  “他活不过一年。”陈娇听到自己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那么,我们就看看你的预言到底准不准确吧。”刘彻头也没回,推门而去。

  他离去后,整个室内那种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陈娇顿时瘫软了下来,心中一阵害怕。从余磊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历史就已经在改变。而她的到来一定加剧了那种变化,也许平阳侯曹寿会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福寿绵长也说不定。所以,今天对那个王通所说的预言,对她生命安全的绝对保障,只到曹寿死讯来临的那一刻,而这个安全期最长不会超过一年。如果曹寿在一年内死去,那么对于那个王通来说,她这个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就是个宝,只是随着她一次次的预言,总有一天她会“失去”这种能力,到时候,生命安全可就得不到保障了。如果曹寿身体安康地活过了这一年,那么她绝对会被当成冒牌,送上绞刑架。

  Part1 往事如烟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第四十三章 人生几回伤往事

  未央宫。宣室。

  已到了午膳时分,刘彻还没有出现,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叫人送来,卫子夫有些担忧地到宣室殿看了看,发现刘彻并没有在接见朝臣。她便让人拦住一个小宦官问道:“陛下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现在在中庭。”小宦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中庭?”卫子夫看着看天上有些热辣的太阳,皱了皱眉。

  她只好带着宫女绕到中庭,远远的就不断听到飞箭中靶的声音,心道:原来陛下在看侍卫们练箭啊。待得靠近了才发现,在中庭射箭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彻自己。这倒也不奇怪,刘彻喜好骑马田猎,他的箭术一贯不错,也经常有练习。

  “娘娘,陛下在练箭呢。一定不喜欢我们打扰,先回了吧。”宫女依依跟随卫子夫多年,多少也有些了解刘彻的不喜欢后宫众人管他的脾气,忙提醒卫子夫道。

  但是,卫子夫终究比较细心些,她发现一旁的杨得意此刻正不断的用右手擦着汗,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眼睛不停地往他手中捧着的箭筒瞟去。于是,她也顾不得刘彻的忌讳,走上前去,看清了那箭筒,她也不住抽了口冷气,箭翎上竟然沾满了血迹,再一抬眼,刘彻拉弓的手指已然是一片暗红。

  “陛下!”卫子夫惊叫道,她难得大胆地打断了刘彻的娱乐活动,拉住他挽弓的右手,说道,“你受伤了,快别射了。”然后,又转头对杨得意吩咐道,“别傻愣着,快去叫太医令。”

  “子夫!”刘彻被卫子夫这么一碰,仿佛才清醒过来,他看着一脸惊慌的卫子夫,理智立刻回炉,低头望了望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显得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

  太医令得到传召,立刻赶进宫,当看到刘彻有些血肉模糊的右手,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要知道,刘彻自正式执掌朝政以来,已经很少进行田猎,所以受伤的次数寥寥无几。太医令心中暗暗思量道,也没听说陛下去上林苑啊,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他当然没有胆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只是小心翼翼地给刘彻进行包扎。

  “陛下。”卫子夫担忧地望着刘彻,从刚才开始,刘彻就一直处于失神状态,让人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起伏。

  “朕没事。”刘彻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你先回宫去吧。”

  “可是”卫子夫还是有些担忧,自她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刘彻失态到自伤身体。

  “回去吧。”刘彻表情未变,语调未变,只是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反而让卫子夫很是惊心,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但是在这种诡异的时刻,她又没有胆量抗旨留下,只得起身告退。宣室中只留下了心惊胆战的太医令,为刘彻包扎伤口。

  处理完伤口,刘彻靠在床上,从枕下摸出那许久未曾看过的石子,望了许久,口中喃喃念叨着:“舍得,舍得”

  过了好一会儿,他坐起身,向外室走去。一直在外面伺候着的杨得意忙迎上来道:“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去猗兰殿。”刘彻道。

  一行人遂浩浩荡荡地开往猗兰殿。

  未央宫猗兰殿,汉景帝元年的七月七日,刘彻便生于此,他的童年岁月也多在此度过。刘彻将众人都留在殿外,独自在殿内站着,望着周身这些熟悉的景象,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他走到内室,揭开床板,轻触了一下床边的一个雕花纹饰,床底便显露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刘彻信步而入,地道内并不明亮,入口处的蜜烛被点燃后,便能看清楚内里的情景。刘彻走到左边的墙壁,半蹲着身子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上面的字迹,只是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他一边抚摸着那幼稚的笔迹,一边回想着。

  景帝前五年,刘彻五岁。

  “彘儿,彘儿!”刘彻听到一个软软的声音在呼唤自己,抬起头,泪眼模糊中果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往自己扑来。

  “阿娇姐。”刘彻接住扑来的粉红色身影,喃喃地喊道。

  “彘儿,你怎么又一个人呆在这里啊。王娘娘在到处找你呢。”阿娇对着刘彻憨憨地笑道,“快跟我上去吧。”

  “我不上去,我要一个人待着。”刘彻摇了摇头,整个人又缩回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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