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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留瑕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狰狞的表情,总是对她含情微笑的眼睛充了血,恶狠狠地盯着她;高挺的鼻子在此刻的留瑕看起来,竟像猛禽尖利的鸟喙,似乎随时都会攻击她。他的手握得那样紧,猛地腰上一紧,康熙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压在床上,紧扣着她的肩膀:“朕宠你,不代表你可以爬到朕头上,太子那边,你不要管,这是朕的事!”

  留瑕稍稍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她相信自己没有错,镇定地说:“我也不想管,是皇上做得过火,太子……啊!”

  康熙一拳重重地落在她耳边几吋,虽然不是打在她身上,但是那猛然落下的拳头还是吓得留瑕花容失色。她看着他紧握的拳,咬着唇不再说话,眼泪,却还是不甘而又谴责地滑下。她的睫毛轻轻地眨动,脸色给突如其来的惊吓震得青白,剪剪双瞳不屈地凝视着康熙,扎中他恢复理智的心。

  康熙愣愣地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留瑕,他嗫嚅着唇想说些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看见自己的拳头在留瑕的头旁,连忙松开,他觉得罪恶,刚才那一瞬间,他脑中蹿起的强烈嫉妒让他失了理智,他感觉有种猛然升起的狂暴念头一闪而过,此时回想,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他竟然想伤害她!

  “留瑕……”康熙哑着声说,俯身将她抱住,一迭连声说,“留瑕……留瑕……”

  留瑕没有说话,她只是任由康熙抱着,她知道他必定悔恨不已,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他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专注想着刚才,竟没发现自己正在发抖,留瑕发现,真的不是靠着爱就能过日子。她冷冷地看着康熙,从对他的眷恋深爱中抽出来看,她第一次觉得,他是一个可怕的男人,一个可能会为了功名事业、祖宗江山将她亲手杀死的男人。

  夜已深,军营里很静、大帐里更静,是死寂。黑暗中,康熙看着留瑕的背,第一次,觉得她的背像一堵墙,让他看不见她的思绪。他伸出食指,很慢很慢地移动着,但是留瑕的背轻轻一动,他马上就缩回了手。

  留瑕也没有睡着,她觉得很冷,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她可以感觉到康熙的目光就在她身后几吋,甚至也猜得出他想做什么,然而,留瑕再也没有去理解他、体谅他、包容他的心情了。她很害怕,就在刚才,她想到的是那疯女人刘阿姐,当时,她有康熙护着,可是,康熙的暴怒,有谁能护她?

  她没了眼泪,只觉得一阵阵厌恶涌上,就像刘阿姐侵犯她的时候,那种恨不得立即逃开的感觉一样。她轻轻地坐起身,把被子塞好,就要绕过康熙的身子下床去,黑暗中,康熙坚实的手臂圈来,把她压回床上,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把双腿双手都缠在留瑕身上,不让她跑。

  伸手推他,留瑕挣扎着,他热烘烘的身子整个贴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更加惊恐,康熙却不肯放手,把她裹得紧紧。留瑕也不放弃,她拼死命地转动着身子,无奈他的气力实在大得多,他越抱越紧,而留瑕只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丝毫动弹不得。

  “动什么……”康熙终于出声,他的唇就在留瑕耳边,魅惑着说:“刚才确实是朕太冲动了,不该凶你,更不该动粗。人非圣贤,朕也有脾气,你把朕丢在帐子里孤零零的,想说话也没人,想亲亲你、抱抱你也没人,火气自然就大了。你乖乖的,哪里也别去,就在朕怀里,不好吗?”

  留瑕没有说话,她不想听,但是康熙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其他人也就算了,唯独留瑕能让他甘愿低声下气。他轻吻着她的耳垂,感觉她身子一阵轻颤,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着说:“对了……就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在朕怀里,你是朕的心尖尖儿,朕在你心里,也是个心尖尖儿吗?”

  说着,他不安分的手就伸进了留瑕衣裳里。留瑕咬了咬唇,无赖……她委屈地横了他一眼,但是黑暗之中,他也看不见,她想背过身子,但是康熙紧箍着不让她转身,他轻轻的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朕缠定了你,绝不让你跑了,留瑕,赶紧的,给朕生个格格,朕封你皇后,嗯?”

  “我不是下蛋的母鸡。”留瑕咬着牙蹦出这句话,她感觉康熙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是康熙又笑了,这回真的笑得赖皮,他在她柔滑细致的皮肤上磨蹭着,吻着她说:“谁说你是母鸡了?生孩子是生死大事,朕也不想你受这个苦,只是朕受够了一个月只能碰你几次,也恨极了那些嚼舌根的人。朕想得很清楚,要堂堂正正做夫妻,横竖也不怕你欺负太子,你只要怀孕,朕就能封你皇后,好不好?”

  “不好。”留瑕说什么都不会依的,她不要做皇后。此时,她只想逃得远远的,不要看见康熙,不要看见紫禁城。

  康熙还当她只是耍性子,又磨磨蹭蹭地把手脚都巴了上去:“朕让太医院给你熬的滋阴汤,能让你身子好受孕的,你都没喝对吧?回去之后,朕要盯着你喝,别跟朕斗气,朕要心烦的事很多,禁不起你今天闹、明天吵的。答应朕,别闹好吗?”

  留瑕闻言,只是默然,她不再挣扎,康熙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放弃了,倒觉得奇怪:“怎么?”

  “是我错了吧?是吗?我竟忘了我爱的不只是一个男人……”留瑕的声音里有种深深的疲惫,她苦笑了一声,“我的男人是天子。”

  康熙心中一揪,像是有人在他心头狠狠抽了一鞭,他也冷静下来,感觉到一种宿命般的悲伤包裹了他们,他拥着她,叹了口气:“不……你没错,你眼里只有玄烨;朕也没错,因为朕眼里还有大清。留瑕呀……朕舍不下你,更舍不下大清,做朕的女人,就是这么苦,你要认命……”

  “不认还能怎么办?我都已经进宫了。”留瑕闷闷地说,她已经不气了,爱上了天子,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她伏在康熙胸前:“我逃不开的……”

  “谁能逃得开?”康熙抚着她的头发,怜悯地说,“是天让你到朕身边的。”

  留瑕轻轻地动了动头,把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擦在康熙身上,低声说:“皇上,快睡吧!天要亮了。”

  结果两人闹了一整夜,谁都没睡好,康熙早晨起身,就觉得头疼得厉害,留瑕叫了军医来,还是没休息的老病由。此时,太子与三阿哥早已等在帐外,连忙进来,两人比康熙睡得好,看起来精神不错。太子原本以为康熙病得很严重,一看却还好,说话的声音并不虚弱,这才放下心来。

  康熙瞄见了太子神色轻松,他非常不高兴,想起昨夜太子在吃留瑕亲手煮的东西时,他自己一人在大帐里眼巴巴地盼着留瑕回来,又看见太子丝毫没有忧虑君父之病的表情,心中升起一阵厌恶。

  “下去吧!朕身子乏得很。”康熙冷淡地说。

  太子与三阿哥都很错愕,康熙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至少都还会慰问几句,两人跋涉数百里,看见康熙这样,都觉得委屈、心寒,无奈何,只能退出来。

  一退出来,却看见随驾的群臣、侍卫、军官都跪在大帐前,太子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太子爷的话,臣等恭请皇上圣驾回銮,草原风大,再这么下去有碍龙体,请太子爷代臣等转奏。”

  太子看了三阿哥一眼,只能摸摸鼻子又走进去。康熙见他回来,冷冷地问:“什么事?”

  “阿玛,群臣跪在帐外,请求阿玛回銮,将息龙体。”太子垂着手,恭敬地说。

  康熙的目光犀利如电,扫向太子:“你怎么说?”

  “儿子……儿子……”太子没想到康熙会突然问他,不知所措之下,只能说,“儿子全听阿玛吩咐。”

  “没点担当!”康熙暴喝一声,太子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听康熙的声音像盆冷水浇在头上似的,刺骨刺心,“当了十六年太子,什么没学,就只学会做应声虫,朕白养了你!出去!”

  太子从来没被人这样斥骂过,而且还是被最敬爱的父亲骂得这样一无是处。他忍住泪,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帐篷,一倒在床上,就抱头痛哭起来。

  然而,康熙还是应允了群臣的要求,大队兵马护送着康熙御驾返回北京。由于前方的恭裕两王已经找到噶尔丹主力,全面包抄,大局底定,所以康熙才放心回京。

  说也奇怪,原本以为是康熙不习惯草原的天气才生病的,但是回京的路上,反而病得更严重了,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留瑕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看顾,却还是不见起色。留瑕变得很沉默,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他身边,即使他已经病得分不清谁是谁,但是他的手还是紧抓着留瑕,如果换了别人,就马上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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