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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上官嫃曾尝过几次,味美独特,令人食过之后意犹未尽。她稍尝了尝,便搁下筷子,拿丝绢擦了擦嘴角。司马轶含笑望着她问:“怎么,不合口味?”

  上官嫃侧目一笑,答:“味道极鲜美。不过羊肉多食无益。靠哀家听闻摄政王极爱羊肉,皇上不如借此一尽孝道。”

  “那是自然。”司马轶应着,便命人取多了些给司马琛送去。

  查元赫位高权重,与查德高并席坐于上官嫃左侧第一位。尽管场面热闹威大,但眼见上官嫃明肆璀璨对他人浅笑,查元赫如坐针毡。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无法逾越。

  司马银凤位列亲王席间,遥遥望着一身贵气的上官嫃,二人眼神时时交汇,又若无其事错开。

  司马琛对烧全羊赞赏有加,接下来西域使臣进献一种奇异稀罕的仙果,据说有延年益寿之效。内侍依例先尝了一点,确信无恙后便呈上去,因珍责稀少,只呈给皇上、太后、摄政王三人享用。

  一边享用仙果,一边欣赏剑舞入场。一个个华丽妖艳的女子身扯轻纱飞旋跳跃,剑随臂摆,穗随风动,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风情。司马琛一见刀光剑影,忽而警觉起来,司马轶含笑对他说:“父王敢心,朕检查过,那些剑都是假的。”司马琛侠不动声色继续吃仙果。

  剑舞博得阵阵喝彩,趁众人着得入迷,司马轶假意弄掉了银勺,俯身去捡,起身时悄然动了动嘴唇对上官嫃说:“待散席之后你为我单独跳一曲剑舞可好?”

  上官嫃颔首默认。司马轶敦厚一笑,话语却轻佻得很:“要穿得像她们那样少。”上官嫃瞥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嗔意。查元赫眼神冷冷望着他们,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一掐,一双筷子便折成好几截。

  一曲剑舞令众人如痴如醉,舞姬们由一旁退下,妖娆嬉笑还不忘骚首弄姿,惹人瞩目。查元赫拧眉抱怨道:“真是庸脂俗粉……”查德高干咳了两声,道:“还有一个时辰,你规规矩矩坐着就是了。”

  查元赫黑着脸扭开头,忽然听见一片哗然的惊呼,回身一看,竟是司马琛昏倒在座上!林密一面高呼着传太医一面叫人查看桌上所有的食物。司马轶和上官嫃也都围了上去。查元赫几步上前,瞥了眼司马琛的脸色就说:“中毒了。”

  司马轶楞了半晌,问:“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为何父王会中毒?”

  查元赫又住前走近了些,探了探司马琛的鼻息,“还有救,太医赶来就没事了。”

  去传太医的内侍一连去了好几个,统统有去无回。就在正阳宫去住太医院的长廊里,两名舞姬持剑躲在暗处,纱裙上已有斑驳血迹。

  底下群臣议论纷扮,有的微微发慌,连乐师都乱了分寸,曲子渐渐错乱起来,后来索性停下了。上官嫃又望了眼司马银凤,只见她微微点了头,心中便松了长长一口气。司马轶紧紧抱住扑过来哭泣的王妃,温柔安慰,上官嫃见他们如此伤感有些不忍心,转身,却发觉查元赫就贴在自己身后,贴得如此之近,她微微一吸气鼻腔里便全是他的味道。

  她忽然想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大仇得报,可以跟他这走高飞了。但他的目光却冰冷得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令她胆怯。

  浮漏一点点沉下去,内侍总管林密似乎预感到有何不对劲,慢慢在摄政王旁边跪下,俯首叩头。不一会,殿上传来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妙,纷纷跪地。

  上官嫃收回心思,命戴忠兰发话。

  “摄政王薨!请各位卿家安排家眷先行离宫,各局各司留下主事的官员善后。”

  席间百官的家眷争先恐后离了席,唯恐出乱子。王妃不一会便哭得晕厥,被人送回寝殿。

  司马轶似乎用了极大的气力才挺直了身子,缓缓回头看着上官嫃波澜不惊的目光,低低说:“你如意了。”

  查元赫隐约听见,疑惑去看上官嫃的脸色。只见上官嫃转身面对文武百官,高声道:“摄政王薨,圣上已及弱冠之年,哀家的懿旨一会便会下达枢密院,从明日起,由皇上亲政,哀家从此不参政,专心打理后宫。”

  “慢!”司马银凤从席间慢慢走出来,面对群臣声色俱厉道,“当今皇上弑君、弑父,表面宽厚仁慈,实则狼子野心,有何资格做大禇的皇帝?!”

  众人无比惊愕,纷纷向司司马轶投向异样的目光。司马轶依然平淡说:“若你说的属实,大可拿出证据来。”

  “对付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何必废话?”司马银凤挥手朝殿外放了一枚信号弹,顿时皇城中战鼓震大,犹如雷霆万钧。“本宫早已得知宪帝是为你所害,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你再施毒手加害自己的父王,天网恢恢,总算老天也要收拾你了!”

  查德高执剑冲出大殿一声叱吼,成千上万的黑甲士兵涌了过来,皇宫禁军亦被逼得退无可退,只好将殿中央的宝座紧紧护住。上官嫃怔怔望着周遭无数把雪亮的利器,恍然问:“皇姐,你要做什么?”查元赫亦不知发生何时,只是无意识地牢牢钳住上官嫃的手腕。

  司马银凤道:“元赫,你们下来,禁军挡不住我们查家军。”

  上官嫃的耳鸣又发作了,似乎要将脑子炸开来一样,她浑浑噩噩闭目怒叱道:“你们这是逼宫!”查元赫一把揽住她住外走,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道:“他是坏人,弑君弑父,你不要放他骗了,快走!”

  司马轶望着她依偎在他怀里,仿佛心被眼前无数的乓器切碎了一样,平日里总是淡淡舒展的眉头粹然间紧紧收了起来,嗓音沙哑道:“我被弑了之后呢?谁做皇帝,是姑母还是表兄你?”

  犹如一声惊雷,劈在她耳畔。上官嫃从袖中飞快扯出一把匕首抵在查元赫胸口,渐渐滑上他的咽喉。她意识混沌,完全失去了方向,只是用尖锐的刀刃扎在他颈上,精神恍惚念叨:“你们不可以

  这样,逼宫是逆谋大罪,江山是姓司马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啊……为何要这样?”

  查元赫微微摇头,精神落拓至极,喃喃道:“你竟然为了他对我如此……”

  “上官嫃,你疯了?”司马银凤几步冲上前,心急如焚喊道,“快下来!你不是要报仇么?司马轶就是你的仇人!”

  上官嫃合泪而笑,匕首上渐渐加重了力气,“我不是傻才被你利用,大仇得报,我已经了无牵挂。但是非我分得清,良心我也还有,他不是我的仇人,弄到这地步,我欠他非多。”

  查元赫颈侧襂出一道猩红的血迹,心仿佛被捣碎了,麻木得毫无知觉。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就好似饮了毒药、痛得肝肠寸断,却不敢吐出来半分。他明明可以出手制服她,但却由她挟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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