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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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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不准。”査元赫见她出神地发愣,嬉笑着问,“怎么?怕我一去不回?” 上官嫃白他一眼,“那我就清净了,元珊也不用给你传密信了。” “什么密信?”査元赫双眼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望地,就是不敢看上官嫃的眼睛。 “放心吧,元珊是为我好,我不会责怪她。” 査元赫脱口而出,“那我也是为你好……” 上官嫃觉得他好气又好笑,“难怪皇上总说你只长年纪,整天”我“来”我“去的,要不就”本帅“、”本大人“,在我面前就算了,若是到了皇上那儿应当拿捏分寸。” “怕什么,皇帝舅舅对我一向宽容,他何时计较过……”査元赫话说到一半,冷不丁想起什么,突然噤声了。 上官嫃当他听进去了,得意一笑,“看来我这个皇后舅母说话十分管用。” 沉静的午夜,殿里只留了两个宫婢轮流值夜。皇后惧黑,睡觉时习惯留下床边一盏烛台。烛火微微一颤,似乎有风吹过,一名宫婢蹑手蹑脚地从内室出来,一面往袖里揣着东西一面垂头往屏风这边走,冷不丁被地上一双彩绘木屐吓得抖如筛糠,腿一软扑倒在地。 上官嫃一头如缎青丝遮住两颊,如幽魂般,长长的睡袍垂到脚踝,语调慵懒,“竟然是你。” “皇后娘娘恕罪!这、这……奴婢不得已为之!” 元珊扶着上官嫃坐下,替她披了件纱衣。上官嫃微微一笑,“不得已?这世上没那么多不得已,做错事都是有心为之。环璧你跟在本宫身边已有四五年,难道慧珺姐姐多年前已经将你收买?” “不、不是的……”宫婢极度紧张,磕磕巴巴道,“是公孙大人……公孙大人授意,叫奴婢在宫中照应……照应皇后娘娘和慧美人。” “怎么?本宫还需要你来照应?”上官嫃年纪不大,但多年来养成一股含威不露的做派,那宫婢一听这话,用力磕了几个头,“娘娘恕罪啊!公孙大人说……皇后娘娘与慧美人姐妹情深,奴婢这样做即便娘娘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奴婢答应帮公孙大人才得到提拔,才可以到德阳宫来伺候,不然就得在浣衣局熬日子……” “本宫也可以体谅你,亦可以理解公孙大人的苦心。宫里的日子的确很辛苦,你想往上爬无可厚非。不过想爬就得靠本事,这种旁门左道的功夫只会自毁前程。本宫身为皇后,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心情很不爽,因此不管对方是谁,决不留情面。明日拂晓,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上官嫃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说完后便如一阵香风飘走,木屐叩在白玉砖面上的声音一点点远去。那宫婢浑身瘫软,袖中一包纸团滚出,散发出一股馥郁芳香。 白花花的太阳照得青砖地面光可鉴人,公孙慧珺一溜碎步在檐下走着。午后倦意横生,本要陪皇上午睡,却突然被皇后召见。皇后因何召见她心中有数,总之有公孙权撑腰,她也无所畏惧。上官嫃再怎样,也得敬他一声外公。 湘竹帘子被阳光一晒,逸出一种特殊的清香。殿内洒了水,清凉怡人。公孙慧珺原本想好了许多说辞,却丝毫没派上用场,上官嫃平静如常与她聊天下棋,还唤她慧珺姐姐。公孙慧珺渐渐卸下了心防,相信上官嫃是聪明人,不会与她过不去。 一局棋完了,未免有些疲惫,上官嫃命人端了甜品上来。桃花点水的精致瓷碗中,乳白的浓汁淡淡飘香。上官嫃亲手端了一碗给公孙慧珺,道:“慧珺姐姐,这是用波斯新进贡的牛乳片制成的甜品,经常食用可令肌肤细腻光润,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些去。” “如此珍品……皇后对慧珺真是关怀入微。” “不论什么东西,我都愿意和姐姐分享。但凡姐姐想要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本宫绝不是小气吝啬之人。”上官嫃淡淡说着,目光紧盯着公孙慧珺的眼睛。 公孙慧珺却不敢直视,垂着双眸笑答:“那是自然,我们姐妹在宫里还要相互扶助许多年,又有何避讳呢?” “姐姐明白就好。”上官嫃端起瓷碗,一饮而尽,牛乳醇香萦绕在唇齿间。公孙慧珺髻上的流苏垂在颊旁,被阳光照出一缕缕的阴影投在脸上。上官嫃忽然伸手扯了她的发饰,“其实皇上不喜欢流苏,他喜欢步摇。” 公孙慧珺对上官嫃唐突的行为感到惊诧,愣愣地看着她。 “姐姐,我不骗你,皇上喜欢步摇。我一直佩戴流苏是因为娘亲,与皇上无半分关系。” 公孙慧珺勉强笑了笑,眸光平静,心中则暗暗盘算起来。 亥时就寝,宫灯一盏盏熄灭,唯有床边的烛台剩了荧荧微光。在矮榻上陪寝的元珊忽然翻了个身,望着薄帐内的上官嫃开口问:“娘娘,环璧既是公孙大人安插的人,犯了事可以小惩大诫,何必要将她贬到浣衣局去?” “我何尝不明白,她虽然帮慧珺姐姐,但也绝不会对我不利。服侍我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就没了,我都觉得心里空空的,更何况你与她朝夕相处。”上官嫃微微吐了口气,“要她走的人不是我,是皇上。我身边的人,何止一个环璧?长公主、爷爷、外公,甚至皇上,谁没有放人在我身边?长公主担心皇上被我迷惑、爷爷担心我不能讨皇上欢心、外公审时度势好看准时机将公孙家的女子送进来……皇上,大概是怕我与家族中人来往密切,本朝向来忌讳外戚掌权,因此即便我是皇后,都不能轻易与家人相见。我安然忍受,只想换得他的信任而已。” 元珊正欲答话,殿外忽然有人通传。元珊披衣掀帘而出,在屏风两旁掌了灯。两名宫婢神色惊惧地进来对着屏风跪下,道:“方才奴婢们接到消息,慧美人小产了!” 上官嫃噌地坐起身,直愣愣望着屏风外,“什么?” “慧美人小产了,太医此刻正在皇上寝殿查小产原因。” 上官嫃急匆匆下了床,拢着睡袍便从屏风后冲了出来,“更衣,本宫要去探望。” 虽已夜深,正寝殿里人心惶惶,脚步声纷杂凌乱,并不安静。待宫人们都从内殿退出来之后,司马棣与几位太医秘密交代几句。公孙慧珺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八宝琉璃帐,目光空洞而哀怨。当初皇上得知她有了身孕,立即吩咐宫中各人严守秘密,就是担心会有不测,岂料仍然被人痛下毒手…… 司马棣遣走了所有人,轻轻捏着她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了,你是意外摔倒,与那牛乳片没有半分关系。” 公孙慧珺泪如泉涌,哽咽道:“皇上怎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血被害而隐瞒真相?” 司马棣微微蹙眉,目光冷冽,“真相?何为真相?” 公孙慧珺顾不得什么,支起身子哭喊道:“方才太医都证实了牛乳片中掺了药!皇后害我、害了龙胎!” “住口!”司马棣脸色一沉,喝道,“此事你若敢声张,别怪朕不念旧情!” 戴忠兰小心翼翼地在屏风外通传,“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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