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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抹云心一跳,道:“皇上没说过来瞧瞧?”

  那宫女道:“没有说这样的话。皇后也是说了一句知道了,没再说别的。”

  抹云道:“没有看见皇上脸上是喜,还是别地?”

  宫女道:“隔着远,也不敢抬起头来瞧。”

  抹云道:“皇后就没有再问别的?”

  宫女道:“没有了。只说了句好生伺候着,就叫我们出来了。”

  抹云心里闷闷地,叫她们过去那边吃饭去了。

  药锅里地水已咕嘟嘟冒起泡来了。抹云忙拿一筷子支了盖子,妨沸了出来。又将木柴抽了一根出来,用小火慢炖。忙活好了,便在旁边小凳子上坐了,看着炉膛中的火苗子,开始胡思乱想:好歹亏了主子在皇上跟前圆全着,不时找了东西叫人送到空林那边琢磨,皇上地气也消了大半了了。原想着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或者空林还能有了自由的那一天,看来还不知要熬多少日子了。内心愁苦,眼中落下泪来。忽然嗅到了焦糊的味道,低头一看,竟是炉膛里的火苗子窜了出来,烧燎到了裙边了。吓了抹云一跳,忙拿炉灰盖住,才灭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连过去了几天,皇后、皇上那边,也没有叫人过来看看。

  甘棠看谨谡和藏梅打外头进来。藏梅嘴里还咕囔着什么话。谨谡走到甘棠身边,伸过两个小拳头去。

  甘棠笑道:“又拣了什么好的来了?不会又是小石头子儿罢?”

  谨谡笑着摇摇头,张开了小手:竟是几块断了的镯子。

  藏梅道:“让六皇子牵我的手,硬是要抓着我的镯子。我这才戴上了这个玉的,就两天的工夫,就完了事了。叫我看看还能镶起来不?”作势要拿了起来看看。

  谨谡却没有稀罕够的,紧攥了手,藏在抹云身后,还咯咯地笑着。

  抹云一边道:“都是你前头给六皇子养出来的习惯,你忘了还叫我们看,说皇子拉着镯子走路,比搀着走得好呢。这又来说这个了。”

  藏梅小声道:“你也叫他那样走来着。”

  抹云笑了,道:“你看我如今是戴着什么?”撸起了袖子来叫她们看,是两个黄澄澄的金镯子。

  甘棠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戴这个,叫人说我这个做主子的连副镯子也没有的。”

  抹云笑道:“主子不要听她在那里发脾气儿,是想要新镯子了,才想出这一招来了。”

  藏梅恼羞成怒,道:“你竟说这样的话。那日你看见我那支簪子了,说上头的簪头最衬你的衣裳了,巴巴地求了去了。现在又来说这个话了。快把簪子还了过来。”说着,就过来要拔了抹云头上戴着的一支菊花头的簪子去。抹云忙撩帘躲了出去,藏梅哪肯罢休。追了出去,在外头两人闹成一团。谨谡看她们闹了,更是乐了。也跑着出去了。

  甘棠在屋里头笑道:“你们要怎样,也别跑出了这个屋子。叫外头走着地人听见了,不知道要编排些什么呢。”

  那两个是平素闹惯了的,听见甘棠的话,声音儿低了些,却还是扭在一起。甘棠却顺手拿起谨谡丢下了地碎镯子。看还能不能接得上。可惜了上头的一块翠,正好裂开了。她皱皱眉头,道:“镶得再好,这块翠也要盖住了去。单剩下外头地白,少了灵活气儿了。还是就破开,做了戒面子,倒能有两个好的了。”旁边的宫女也附和着说好。

  甘棠正想着,是做了方形的戒面子,还是做了蛋形的戒面子好。外头就有宫女进来道:“季老爷府中来了人。”

  甘棠诧异,这不年不节地有什么事,就快了端午了。母亲就能过来,什么事情竟要过来。忙叫快进来。

  两个嬷嬷跪了。鬓角处戴着一朵白绒花。

  甘棠一眼就瞧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就慌了。

  两嬷嬷缓缓说了。原来甘棠的母亲----郑姨娘昨儿夜里去了。

  甘棠就觉一盆凉水自头上灌下来,浑身凉了。身子摇晃几下,就要往地上倒了。几个宫女忙扶住了,搀到床上躺下了。

  等甘棠醒了过来,又大哭了一场。抹云一边陪着哭了,一边问那两个嬷嬷:“是哪个更次上去了?那嬷嬷道:“就是不知道呢。这几天都有些恹恹的,老爷也叫了大夫来瞧了,说没有什么,不过是有些劳碌着了,多歇歇,就是。谁想到就这么去了。”

  抹云道:“也没有再叫了大夫来看么?”

  那嬷嬷道:“来了。说是暴病,外头瞧不出什么来。家里都猜着和夫人那病是一样的呢。”抹云道:“你们可去了凤坤宫那边,告诉了皇后娘娘?”

  两嬷嬷说去过了。

  抹云点头,道:“可择定了日子出殡了?”

  两嬷嬷道:“没有呢。老爷正找了人来商议。”

  抹云扭头看看甘棠也没有什么话要问了,便道:“你们回去罢。有了什么事了,就进来。”

  两嬷嬷给甘棠叩了头,去了。

  甘棠犹自哭着,抹云、藏梅上前好言劝着。

  少时,凤坤宫遣了人过来,托盘中有几朵白剪绒花儿,一身素服。

  来人道:“皇后娘娘说了,这素服穿三日就成了,也不要穿了外面走去,叫旁人见了不吉。叫两个人堂外头站着,不要叫别的嫔妃过来。”说罢,放下了托盘去了。

  甘棠抬眼看了那几朵花儿,幽咽道:“把那个花匣子拿过来。”

  藏梅到另间屋里找了出来,捧了过来,打开盖子。

  甘棠看了看,伸手从里头拿了一朵白菊花出来,泣道:“可怜我的母亲,就这么记挂着我去了。肯定心里头难过,都是我这个做闺女的不孝,让母亲受苦了。知道了我这个结果,就有了心病了。都是我的错啊。”

  抹云接过菊花,给甘棠插在鬓边。甘棠又挣扎着下床,穿上了素服,卸下了头上的一应花饰,独留下那朵白花儿。看着镜中自己这样一身装扮,甘棠把持不住,又哭了,众人忙劝着躺下了。

  其母出殡之日,甘棠只得在堂后小园中设了香案,拜祭母亲。又过了一月,甘棠就给家中捎信,说叫季厢进宫来。甘棠是想着,季厢在母亲去了时候是正在家中地,有心问一些母亲去世的情景。

  拖了半月工夫,季厢才过来了。

  姐妹见面,先哭了一场。甘棠是哭自己和妹妹一样,都是没有了母亲的人了。季厢泣地是自己终了了自己的心愿了。

  抹云几个劝开了,两人才坐下来说话。

  甘棠问道:“可知道了我母亲是患了何病才去了地?”

  季厢道:“事后父亲也找大夫来瞧了,说是或者吃错了东西,或者是犯了什么急症。”

  甘棠闻言,又落下泪来,道:“妹妹不必来宽慰我。必是因我地事令母亲劳心了,忧虑成疾,这才早早撂下了我去了。”季厢道:“姐姐不要伤心了,姨娘在天上看着,心里还不更是难受么?姐姐如今又有了喜了,更要当

  甘棠苦笑摇摇头,道:“这个孩儿命苦了,连姥姥都见不到一面了。”

  季厢岔开话道:“我今儿是过去杏阳馆那边,还是在这里住呢?”

  甘棠道:“就留在这里住上几天罢了。也没有外人来的。你就是住上半月一月地,也没有人来撵了你的。”

  季厢看看甘棠,没有说话,看藏梅抱着谨谡打外头进来了,忙过去接了过来,道:“可想我这个姨妈了?”

  谨谡心里还记着她的,先还闭了眼睛,不看季厢,一会子就和季厢玩开了。

  到了夜间,甘棠就叫季厢和自己一床睡了。半夜,季厢就惊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见季厢坐了起来,甘棠也醒了,问道:“怎么了?”

  季厢道:“梦魇了。唬了一跳,出了一身的汗呢。”

  甘棠道:“你是在家里累到了,快些睡吧,天就要亮了。”

  季厢道:“觉着有些闷了,把帐子收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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