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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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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也曾明月下,她楚楚可怜,他温柔似水。 “从今之后,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夫。” “不行的。” “为什么?” “我是琴妓。” “我喜欢你的琴。” “我配不上王爷。” “我配得上你。” “我不够美。” “给我一个人看,够了。” 言犹在耳。 月啊,你可还记得?典青峰颠,白娉婷伸出手,一寸一寸,穿越国恨如山,穿越两军对垒的烽火,穿越十五年不知道谁辜负谁的养育之恩。 她只道她真越过了那烽火,她只道她真越过了敬安王府十五个春夏秋冬。 她只道她,真的伸了手,越过那不可能越过的——国恨如山。 痴情若遇家国事,难道竟真无一寸藏身之地? 娉婷举首,凝视天边月儿。 狠心的月,已悄悄上了枝头,快近树梢。 东边,却仍无动静。 天空沉沉压下来,四周死寂一片,就像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候。 身后的小桌上,深黑的汤药已凉。 明月无情,光阴无情。她抬着头,看月儿不肯稍停脚步,一点一点,逼近树梢。 她的唇已被咬出无数道血痕,她的掌也被暗暗掐得斑痕累累。 眼中一阵阵酸,一阵阵热,但她未曾落过一滴眼泪,唯恐哭声一溢,噩梦就成定局。 她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像脊梁是用宝剑做的。她只能站得如此坚强,稍一动,便会再也支持不住,碎成一地玉末,被北风簌簌吹卷,再不留丝毫痕迹。 “从今日起,你不许饿着自己,不许冷着自己,不许伤着自己。”无法忘记楚北捷的片言只字,犹如无法忘记他的深邃眸子,火一样令人温暖的胸瞠。 若是真爱,何惧国恨深仇? 若是真真切切,不离不弃地爱了,就该任凭世事百转千折,不改初衷。 又有什么,比回到朝夕盼望的爱人身边更重要? 时间悄悄流逝。 明月,明月,求你不要负我。 今生今世,只此一次,不要负我! 纤细的十指,紧紧抓上胸前的衣襟。 明月无耳,或许它听见了娉婷的心声,却残忍地置之不理。 东方,仍无音讯。 绝望的颜色,一丝一丝,染透曾经晶莹剔透的眸子。 月,已过中天。 娉婷怔怔看它,在树梢顶端,散着无情幽暗的光。 这一瞬间,她已忘了初六,忘了围兵,忘了醉菊,忘了何侠,忘了她的誓言。 她忘了一切。 一切都空洞洞的,连着四肢,也已无着落。 只有心裂开的声音,缓而刺耳,一片一片。 犹如水晶铸就的莲花,被一瓣一瓣,不留情地掰开。 碎了。 碎了一地。 “姑娘……” 娉婷徐徐转身,望向身后满脸悲切的醉菊。 视线,落到桌上那碗黑色的药汁上。 醉菊泪眼朦胧地看着娉婷走过去,双手捧起瓷碗。这碗仿彿有千斤重,娉婷的手不断地颤抖,水面漾起强烈涟漪,药汁溅出,滴淌在桌面的声音,令沉默的房间更令人窒息。 娉婷乌黑的眼睛睁得极大,仿彿要将眼前这碗黑色的汤药看个仔细,将它的每一滴晃动,永远铭刻在心头。 温柔已逝。 风流已逝。 那眸中,只余绝望和痛苦翻腾不断,宛如张大眼睛,活生生看着他人将自己的心肝脾肺缓缓掏出。 醉菊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娉婷此刻的眼神。 娉婷汤碗端到嘴边,停了一停,仿彿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唇触到冷冷的碗沿,那股失去生机的凄然,让她蓦然浑身剧震,双手松开。 哐当! 瓷碗碎成无数片,黑色的药汁淌了一地。 被苦苦逼回肚中的眼泪,终如断线珍珠般,颤栗着滚下眼眶。 娉婷双膝软倒,伏地,痛苦地痉挛着,用双手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肩。 撕裂了肝肠的哭声,凄凄切切,逸出她已无血色的唇。 “白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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