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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你的王妃?”姬凤离浑身一震,声音嘶哑地问道,空气中一瞬间风云暗涌,气氛紧张。

  “是啊,当日,她扮作北朝的卓雅公主,本王和北朝和亲,迎娶的便是她。说起来,本王和她的婚事比皇甫无双在先,所以,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皇甫无双的皇后!所以,纳兰王子,还请多多通融,走不走可以放过她了!”斗千金朝着姬凤离说道,回首朝着花著雨暗暗眨了眨眼。

  “他说的,可是事实?”姬凤离望着花著雨,一字一句问道,黑眸一眨也不眨,紧紧盯着花著雨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哎,我说,你可不能赖账啊,当日,你可是收了我不少聘礼的。”斗千金回首,唇角轻扬,勾着邪魅的笑意对花著雨说道。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滞,她未曾料到,斗千金会出现在这里,还一来便说自己是他的王妃。其实,说起来,她当日也是利用了斗千金,她原本就没想要嫁给他,只不过要借着大婚,从北朝逃离出来的。这件事,对于斗千金,倒是有些不公平。而北朝收了斗千金不少聘礼,也是事实。没想到,躲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被他找了出来,知晓了自己便是当日假扮卓雅的人了。

  “不错,瑞王说的是事实,我是和他成过亲。”花著雨凝声说道,眸光却是直直逼视着纳兰王子,看到他幽深的眸中掠过一丝沉沉的寒意。

  “怎么样,纳兰王子,这是我和皇甫无双之间的事情,应该和月氏国没有什么关联吧。你既然是助皇甫无襄,眼下最该做的是去追捕逃走的皇甫无双,而不是本王的王妃!”斗千金肆意而得意地笑着说道。

  花著雨的话一字一句听在姬凤离耳中,他只觉得喉间铁锈腥气渐浓,周身剧痛如焚,血液里好似生出无数利刃,不断凌迟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奇经八脉,他沉重地喘息,痛苦地喘息,然而,薄唇却勾起一抹苍白的笑……

  但是,笑意还没漾开,脑中一片眩晕,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远处,有更漏声传来,带着一丝难言的凄凉。

  已经四更了!

  上次坐牢,他的奇经八脉受损严重,又经历了一番假死,若非用了上好奇药,他如今恐怕就是一个废人了。如今,内力虽然恢复,但是今夜和皇甫无双一番打斗,再拼命追赶花著雨,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努力支撑着,指着被抓的泰,哑声吩咐真正的纳兰雪,“这个人,一定要严加看守,决不能放了他!派人严加看守东燕驿馆,决不能让瑞王带她回东燕!”他低低吩咐完,缓缓回首,满布着血丝的长眸死死盯着花著雨。

  满街晦暗的光影里,她就像一朵濯水的莲,遗世而独立,静静地绽放。

  红衣如火,灿若火莲,好似一把火,烧得他心口灼烫,烧得世间万物都烟灰飞散,烧得他眼里只有她。

  视线停留在她纤细如弱柳的腰肢上,瞳仁收缩,奇经八脉痛得成了一团。

  她的身影,渐渐地模糊起来,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她。

  纳兰雪忙将昏迷的姬凤离扶住,命人将他搀扶到马车上。回首朝着斗千金冷冷一笑,淡淡说道:“瑞王,你可以带她走,不过,请你暂时不要回东燕!”又回首命令风云骑的兵士道,“你们,护送瑞王到驿馆,这些日子,好生保护着瑞王。”

  “是!”风云骑答应一声,看样子是打算要将他们看守起来了。

  斗千金倒是不以为然,闻言勾唇邪邪笑了笑。

  花著雨看着马车疾奔着离去,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追上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他!可是,她又有些怕!

  怕那不是他,他最后的一点期望,便转瞬成空。

  她还从来没有过这般恐惧的感觉,原来,爱,竟是让人这般战战兢兢。这一份爱,叫她尝尽了焚心蚀骨,却偏偏神魂俱失。

  她凝立在夜色中,缓缓回首,对斗千金说道:“王爷,当日我们的婚事,恐作不得数,你要娶的是北朝公主,而我不是北朝公主。何况,我们也根本没有行礼。”

  斗千金皱眉薄唇轻勾,绽放出一抹惑人的笑意:“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啊,你可是收了我许多聘礼的!”

  花著雨颦眉道:“王爷,那些聘礼可不是我收的,你可以找北帝,我想他肯定不介意将聘礼还给你!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王爷当日,何以一定要娶我。后来,何以又要在南朝寻找赢疏邪?这件事,王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娶你,是因为知道你就是花著雨。寻找赢疏邪,是因为知道赢疏邪就是你!只是,不管是赢疏邪还是花著雨,我都从来没见过你的容貌。萧胤那个家伙对我不够坦诚,不肯告诉我元宝就是你,否则,本王恐怕早就寻到你了!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斗千金缓缓说道,一向戏谑的语气,此时十分凝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此时也满是怜惜。

  “你这么知道我的身份?”花著雨极是惊诧地蹙眉。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她你什么事情都会明白的。”斗千金缓缓笑道。

  §第144章

  斗千金没有住在东燕的驿馆内,而是住在位于岚衣巷的一座的一座室宇崇丽、园圃清雅的宅子。

  花著雨随着斗千金穿过后园的游廊,来到了一处屋宇前。隔着绿莹莹的竹帘子,花著雨约略看到一个妇人的背影,她穿着月白罗衫以及同色的罗裙,外面罩着一件烟色半臂。她正在抚琴,缥缈的琴声,舒缓地从屋内穿过竹帘传至中庭,和着漫天的星光和晚间盛开的娇花,给人一种凉而香的感觉。

  一个侍女在转角处迎了上来,敛袂一福道:“王爷,夫人已经在里面久候了。”

  斗千金颔首笑了笑,侧眸对花著雨道:“随我来吧!”

  掀开绿莹莹的竹帘子,花著雨和斗千金快步到了屋内。琴声原本正在激扬,却因为他们的到来,忽然凝滞。抚琴的妇人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朝着他们望来。

  花著雨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萱夫人。斗千金竟然将居住在香拂山,发誓一辈子不出香拂山的萱夫人请了出来。

  在她十几年的人生岁月中,花穆对她而言是重要的,但萱夫人的重要性绝不亚于花穆。萱夫人教她琴技,教她舞艺,教她唱曲……可以说,对她是倾囊相授。她和花穆一样,对她是极其严苛的,但,花著雨敢和花穆亲近,却不敢和萱夫人亲近。在花著雨八岁那一年,她被花穆送到了香拂山,送到了隐居在香拂山的萱夫人身边学艺。她一见到萱夫人,就对她极其依赖,虽然萱夫人的样子其实很可怕,半边脸都已经毁容了。可是萱夫人对她,似乎并不喜欢。她虽然年幼,却也感觉到这一点了。不过,对于自小缺少娘亲疼爱的花著雨而言,有了这样一个师傅,不管对她如何冷淡,她还是很欢喜的。总是有事没事去找萱夫人,直到有一夜。

  那一夜,对于花著雨而言,每每想起来都是噩梦。

  那时候,她是睡着的,因为自小就随了花穆学习内功,所以虽是酣眠,但只要有一丝声响,她都会被惊醒。她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眨了眨睫毛,偷眼看了出去,却见萱夫人悄然进了她的屋子。她慌忙闭上了眼睛,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装睡。感觉到她坐在了她的床榻一侧,她躺在床榻上,大气也不敢出,她能隐约感觉到,萱夫人的目光正透过无边的夜色,落在她的身上。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小小的她极不舒服。有一瞬,她终于忍不住想要起身了,忽然就感觉到脖颈被扼住了。

  花著雨慌忙睁开眼,朦胧的夜色中,她看到萱夫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幽灼亮的如同两汪深潭,似乎要将她溺毙。

  她吓呆了,拼命地挣扎。虽然她随着花穆学了武功,但毕竟那时年龄极小,哪里斗得过大人,而且,还是一个使了浑身气力,似乎发了狂的大人。当夜,若非花穆及时赶到,花著雨或许就被萱夫人扼死了。

  后来,花穆告诉她,萱夫人其实是有病的,就是偶尔会发狂。花穆的话,花著雨并不全信。因为,萱夫人平日里看起来是那么正常。不过,自从那件事以后,除了随着萱夫人学习各种技艺,花著雨再不敢对她亲近了。而且,她总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是带着某种意味的。似乎是恨,似乎又不是!

  花著雨怎么也被想到,斗千金要她见的人,竟然会是她。

  在她心里,感觉萱夫人和斗千金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斗千金所居住的宅院内。萱夫人看到她,似乎并不惊讶,而是微笑着起身,向着花著雨迎了过来。

  “小雨……”萱夫人微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很美,舒缓而魅惑。想必她的容貌也是极美的吧,只是,世人却无颜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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