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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此时德王事件已告一段落,德王被就近押解到华州,孟扶摇算算时间,今年在天煞国举行的真武大会已经快要接近了,她是一定要去见识下天下武学,好再度提高下自己的破九霄功法,前段时间她问过宗越关于穹苍长青神殿的状况,宗越在七国有特许,本人可以随意出入各国,但是穹苍神殿他也没能进去,顶多只能在神殿之外长青神山采采药,就在那次他告诉孟扶摇,进入穹苍之国本身就很难,但进入之后也不能代表就能进神殿,神殿之外“九幽、暗境、云浮、天域”四大神境,是个收割人命的地方,等闲高手一关都过不了。

  孟扶摇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问宗越需要达到什么样的级别才可以顺利过关,宗越看了她一眼,道,“你拥有的这种马马虎虎的功法,如果能练到第八九层,大概是可以过了。”

  号称绝世的“破九霄”,到了宗越嘴里竟然就只是马马虎虎的功法,还得练到接近顶级才“大概可以过”,孟扶摇苦着脸,这才明白自己从市井中听来的消息还是不够准确,看来最艰难的未必是收集七国令牌穿越七国,而是自己本身的实力提升。

  孟扶摇思考着该怎么和长孙无极告别,并摆脱战北野自己一个人去天煞,不想无意中却听宗越说,郭平戎的师傅方遗墨到了华州附近,可能要去看望徒弟,宗越打算和方遗墨打打交道,看能不能得到“锁情”的解药和配方,战北野听说这个自然不肯放弃,孟扶摇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为她奔波自己却溜之大吉,只好跟着一起到华州。

  她还没启程,无极朝廷一封论功行赏的圣旨已经下到姚城,赐孟扶摇英毅将军封号,食邑姚城、睢水,并控两戎之地,赐金珠锦缎若干若干,孟扶摇在姚城接了旨,是日大开正堂,十万姚城军民拥在县衙前,消息传出时欢声雷动,着了御赐三品武官飞蟒袍的孟扶摇从县衙出来时,无数家汉民百姓门前都燃竹设案,洒水垫道,欢呼颂圣之声不绝于耳。

  孟扶摇站在台阶上,有点茫然的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有这么夸张么……?”

  “为什么没有?”接话的是长孙无极,“你值得。”

  “好像我也没做什么,”孟扶摇有点怅惘的笑,“不过是逞了一场匹夫之勇,还差点惹出祸事,挺傻的。”

  “有多少人能逞你那样的‘匹夫之勇’?”长孙无极深深看她,“扶摇,知易行难,虽千万人吾往矣,说起来慷慨激烈,真要做,千万人中却也没有一个。”

  孟扶摇笑笑,对着欢呼的百姓挥挥手,这一霎忽然觉得,虽说不求报偿,但那些流出的鲜血,那些抛却的恩怨,那些为之付出牺牲和努力的东西,最终换来一句值得,还是很幸福的事。

  她含笑问长孙无极:“你给我走后门了?”

  “父皇根本不知孟扶摇是谁。”长孙无极答,“这真的只是纯粹的论功行赏,扶摇,你对姚城有再生之恩,你对德王大军有瓦解之功,尊荣的爵位只是你完全该得的奖赏,和你认识我无关。”

  孟扶摇挑眉,道,“我要这两城何用,我又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

  长孙无极转过眼来,默然看着她,看到她心虚的缩脖子,才道,“姚城和睢水,永远是你的,你凭自己的能力保护下的东西,再不能有人可以代替。”

  他言语中似有深意,听的孟扶摇脖子又短了几分,转了转眼珠她道,“我去嘘嘘。”一溜烟的跑了,她肩头上蹲着顾盼自雄的元宝大人,那只耗子最近终于觉得,其实从孟扶摇肩膀上看过去的风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说,看主子看得更清晰。

  元宝大人认为,虽然孟扶摇不是那么讨厌了,但还是有一点点讨厌的,比如说关于主子的归属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不能放弃,不想得到主子的耗子不是好耗子,不想打败情敌的元宝不是好元宝。

  那日长孙无极和战北野关于玉佩的归属问题,它在一边叼着颗糖听了个完整,十分击节赞赏,并认为主子奸诈狡猾,步步为营,居于劣势也能翻云覆雨反败为胜,战傻子八成不是对手,然而从私心里元宝大人又觉得,战傻子是个对手比较好,把孟扶摇推销出去了,主子不就是它的了?

  于是元宝大人蹲在孟扶摇肩上,含着孟扶摇喂给它的零食,严肃思考该怎么把孟扶摇给卖了。

  元宝大人思考了好几天,此时已在去华州的路上,两戎战争还在继续,但已经注定芶延残喘,长孙无极直接把这等小事交给属下大将去做,一行几人游山玩水的往华州走,在他的私心里,自然希望某些人不要跟来的好,但是一定要跟来也没有关系,迟早叫你们打道回府。

  他却没想到,耗子在转着黑心,想把他看上的女人卖给他情敌。

  这日在华州宁山脚下休息,已经做了孟扶摇护卫的铁成,早早的勘察了周围的地形,按说这群人个个大来头,护卫应该多得要命,可惜几个人都喜欢自由身,长孙无极的护卫从来在暗处,战北野最相信自己的实力,雅兰珠觉得,自己不惹人就是人家的福气了,宗越自然一向是横着走,几个人齐齐把怜悯的目光看向孟扶摇,都觉得她是个需要保护的小鸟。

  “小鸟”被呵护得很好,喝茶时战王爷亲自给添茶,可惜茶水全部洒在了孟扶摇袖子上,战北野一脸尴尬的急忙去擦,长孙无极雪上加霜的淡淡道,“扶摇不爱喝茶。”

  孟扶摇不忍看战北野的脸色,站起来道,“我方便一下。”元宝大人立即跳上她肩头,做了个“我也方便下”的爪势,孟扶摇骂,“肾亏啊你,不是刚才才嘘过么?”一人一鼠对骂着去了茶棚后面。

  半晌,茶棚后的简易便所传来耗子的吱吱声,吱得声线悠长颤颤巍巍,一线高音拔上去,再危危险险堕下来,着实惨烈,像是少女被OOXX或者少男被OOXX之后所发出的不和谐音,长孙无极眉毛一扬,忍不住一笑,心想元宝大人拉屎唱歌的习惯又犯了,这歌唱得也越发的惊天地泣鬼神了。

  他低下眉去喝茶,再抬起眼时战北野不见了。

  长孙无极怔了怔,这才想起耗子那歌声不是正常人可以接受并习惯的,与其说像唱歌不如说像是在遭受十大酷刑,尤其当它用它销魂的低音哼哼唧唧的时候,会令人联想到某些非正常场景,战王爷八成是当成它在呼救,并因此很合理的联想到和元宝在一起的扶摇,随即想象继续插上翅膀,飞翔到某些暗夜啊小巷啊撕裂的衣服啊刺破黑暗的惨叫啊等等。

  长孙无极淡淡笑了笑,给自己又斟了杯茶。

  好啊你这耗子……

  厕所里,元宝大人蹲在孟扶摇头顶上唱得起劲,一边唱一边对帘子外探头探脑,哎呀怎么还不来呢?再不来孟扶摇裤子就拉上了啊……

  孟扶摇拉着小衣哀求它,“求求你不要唱了,我宁可你去唱十八摸……”

  元宝大人却已眼尖的看见一抹黑影龙卷风似的飚了来。

  “吱————”元宝大人以一个世纪最强高音结束了它的召唤之旅,屁股一摆从窗户上蹿出去了。

  孟扶摇愣了一愣,一边拎裤子一边道,“死耗子吃错了什么药……”

  风声一卷,眼前一亮。

  一道黑红色的身影掠了来,一把掀开布帘,疾声道,“扶摇,可是遇敌……”

  他突然顿住。

  眼前,纤细玲珑的女子衣衫不整,上衫微微撩起,下裳将拉未拉,于是这未能完全衔接的衣着便泄出一抹玉般的颜色,被那黛色的衣衫衬着,像是苍山之巅的一抹雪。

  受了惊吓的女子,头微微的仰起,嘴微微的张着,贝齿洁白红唇鲜艳,因为突然被惊到私密的尴尬,脸颊上渐渐浮了一点嫣红,那红像是在薄胎的玉瓷碗中点起红烛,隔着那晶莹的玉色,看得见朦胧而摇曳的华光。

  战北野的呼吸停住,一霎间有种被美惊得窒息的感觉,仿佛看见多年前玉彤宫紫薇花开得最美的时候,他转过回廊,看见母妃在花下悄然独立,微风细细吹过桐阁春深,回眸一笑的母妃,眼眸流光溢彩。

  他的心,突然痛了痛。

  这一痛反而有了几分清醒,随即才发觉现在的状况——孟扶摇在解手,根本没有遇上敌人,而她裤子还没拉上。

  战王爷立即腾的一下烧着了。

  尤其当孟扶摇终于从惊吓尴尬中醒转,开始危险的挑起眉毛的时候,战北野烧得越发焦黑,无处救火。

  慌忙后退,战北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退得太急,忘记手里还攥着布帘,“哧啦”一声,布帘被拽了下来。

  蹲在马桶前的孟扶摇的英姿,立刻鲜明的杵在跟过来的几个人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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