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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太液秋风、琼岛春阴、玉泉趵突、西山晴雪、蓟门烟树、居庸叠翠、金台夕照还有卢沟晓月。”他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咻地冲刺了起来,我赶紧又恢复原状,臭小子,算你狠!

  “这么多,哪能一回看得完啊?”

  “笨!就不会分成几回去啊。”

  ……

  翌日,无逸斋的庭院里,齐整整的罚跪着三名逃课英雄,于是坐在滟芳书屋里的我有些坐不住了。

  “徐先生,菀葶有一事不甚明了,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可否?”

  “董鄂格格请讲。”

  “孔子因为厌恶‘盗泉’之名,所以宁肯忍着口渴难耐的滋味,也绝不饮其中之水。”

  “不错,因为孔夫子爱惜名誉胜过了爱惜自己的身体。”

  “孔圣人又曾云:君子远庖厨,也就是说,厨房可不是君子应该去侍弄的地方,那菀葶就不明白了,既然盗泉之水,孔夫子饮不下去,那小人做出来的饭菜,他老人家怎么就吃的下去呢?”

  “你……你……”作为孔夫子的死忠追随者的徐夫子被气的全身颤抖:“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出去,罚跪一个时辰!”

  正合我意!我赶紧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诚惶诚恐退了出去,到庭院中跪了下来,和‘铿锵三人行’组成了‘罚跪四人帮’,一时间四个人都呡嘴笑了起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三声静鞭开道的声音,四人的面色都是一变,糟糕,乐极生悲了吧……

  第二十八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可能是临时起意过来检查龙子凤女们的功课吧,只见裕亲王福全,上书房大臣马齐簇拥于后,李德全等服侍于旁,康熙端坐在太监们搬过来的明黄凳上,目光如刀箭般直刺我等心扉,四罪人跪在下面个个胆战心惊。

  “你们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陛下训话了:“胤禟,朕问你,你不修身,不明德,带着两个皇弟瞎混胡闹,成何体统!”

  “儿子知错,请皇阿玛责罚!”九阿哥认错态度良好。

  “知错?责罚?朕再问你,可有将十二面生肖水银镜以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你堂兄保泰?”

  保泰?不正是裕亲王福全的那个刚封了贝子的儿子吗?十二生肖?该不会是老九上次腆着脸儿硬要我画给他拿去做样版的卡通十二生肖吧?

  “请皇上息怒,那套镜子微臣也见过,把人影照的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镜子后面的生肖花纹也是独一份,别致的很,别说保泰宝贝的不得了,就是微臣也是爱不释手。九阿哥能做出如此出色的物件儿,很了不起。”

  裕亲王福全急忙打圆场。

  康熙帝置若罔闻,声色俱厉道:“几面水银镜!一千二百两!相当于本朝一等奉国将军整整六年的俸禄银子。还好意思卖给自己的堂兄弟,虽说龙生九子,九子各异,但朕却从未想到,自己的儿子中还能出个不成器的奸商!”

  “儿子不是奸商,儿子要做的是‘秉承孔孟之理,委身经济之道’的皇商!”

  九阿哥拗着脖子道:“桑叶不值钱,但蚕食桑后吐出的丝则有了价值,将蚕丝做成绢,价值增长了,若再让名坊绣纹镶边,则又翻上几番,如果再将其运至安息(今伊朗)、犁轩(今埃及的亚历山大城)等地,价值则会翻上好几十番。这套十二生肖水银镜亦如此,目前大清国虽也有极少量传教士带来的水银镜,但都不超过半个巴掌大,而保泰的这一套不仅大小上独领风骚,而且嵌的紫檀木雕套图也是天下无双。大清国里家财万贯的成千上万,但拥有此物件的仅保泰一人而已。”

  “九阿哥请听下官一言”马齐见康熙神色不善,忙开口道:“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商排末尾,民间有言道:好女不嫁贾,好男不经商,世人往往视商为洪水猛兽,斥之为无商不奸,无奸不商,九阿哥乃是天皇贵胄,岂能入此行当?”

  “此言差矣。古往今来,重农抑商的偏见根深蒂固,世人也往往将商贾视为长袖善舞的狡诈之徒,但他们仅见其弊,未见其益!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专门为商道写下了有名的《货殖列传》,里面引用周书所说:‘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主张农工商虞并重,我大清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太行山以西盛产木材、竹子、野麻、玉石;太行山以东多有鱼、盐、漆、丝;江南出产楠木、梓树、茶叶、织品、朱砂、玳瑁;龙门、碣石山以北地区盛产马、牛、羊、毡裘……南北东西出产各有不同,商旅不行,则货不能通南北,物不能达东西,出产不能尽其用,民不能享其利!民无利则不富,民不富则国无税,国无税则兵不强,兵不强则天下危!可见,重商尊商用商也是富国强民的重要一环。”

  九阿哥激动起来,面颊绯红。

  十阿哥也拧着脖子道:“什么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民间还有传言说无官不去贪,无贪不当官呢,照此说法,难道天下便真的只剩下奸商和贪官了吗?”

  “武丹何在!”康熙气的浑身颤抖:“把那把黄封的戒尺请来!今儿朕就要动用祖宗家法,教训这两个冥顽不化的逆子!”

  只见老九也不讨饶,只道:“儿子谢皇阿玛责罚!”

  裕亲王急忙出声劝道:“请皇上息怒,两位阿哥都是金枝玉叶,真的磕着碰着了,最心疼的不还是皇上吗?”又转向九阿哥道:“九阿哥快认个错罢,让皇上消消火才是。”

  老九双目蕴泪:“儿子惹皇阿玛生气本是不孝,但三军之帅犹可夺,匹夫之志不可夺!倘若受些责罚能让皇阿玛消火,儿子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我听着差点吐血,九阿哥啊九阿哥,平日里不就数你最滑不溜秋、左右逢源的吗?怎么今儿个竟倔的像头驴呢?

  只见那边武丹已经开始用戒尺打手,可能嫌武丹打的太轻,康熙竟过去劈手夺尺,亲自狠狠数次落下,九阿哥的手登时红肿起来,饶是如此,他却一声不吭,康熙更怒,父子俩都犯了倔,众人看的呆了……

  这样下去,只怕老九的手会废掉,情急之中脑中终于灵光一闪,豁出去了!

  “皇上容禀!”我跪着上前两步:“皇上和马齐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语重心长,然两位阿哥年轻气盛,难免一时转不过弯来,奴婢斗胆恳请皇上,让奴婢试着一劝,定让两位阿哥心服口服,翻然悔悟。”

  康熙皇帝纵然再气,但见着九阿哥的手已红肿流血,皮开肉绽,老子能不疼儿子吗?正愁没个台阶可下,如今来了个不要命的傻子要‘请命出征’,当然乐得个顺水推舟道:“劝得好则好,倘若劝不好,朕连你一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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