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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别,他们看到了,不妥。”少年眉宇之间有淡淡的焦急之色。

  訾槿看了看少年身上的衣袍和手上的伤,“那你随我回去,我给你上药。”

  “被人看到……”少年低下头,闷闷地说道。

  “不怕,我那里没人去的。”

  少年侧着头看了訾槿一会儿,似在沉思,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訾槿拉着少年,趁着夜色悄悄地走进了未央宫。突然一个白影闪过,訾槿连忙拉着少年躲在角落。

  “热水烧好了没?公子还未回来吗?”晓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都已准备妥当了,是不是唤公子回来沐浴?”另一个声音应该是晓双的。

  “王爷说只要公子不出未央宫,让咱们不必拘束他,候着吧。”

  “是。”话刚落音,便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待没了声音,訾槿拉起少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寝宫,将房门紧紧地拴住。松开少年的手臂,訾槿长出了一口气。

  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被訾槿松开的手臂,表情有点儿古怪。

  殿上一盏昏黄的琉璃宫灯发出恍惚的光芒,使寝宫的气息莫名地暧昧。

  “那个……你先找地儿坐,我去找药。”

  少年若有所思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有点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我,好像……来过。”

  “嗯,是吗?”正在四处找寻自己的小包袱的訾槿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不对啊,记得西乐给带回来了啊,怎么找不到了呢?放到哪儿去了?

  “我好像在梦里……来过。”少年似是呢喃一般低声回道,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倦意,他微微地合上了眼。

  找了半晌,訾槿终是放弃了,想来那包袱已被西乐拿走了。她随手拿起柜中的金疮药,走到床边,却发现少年已经靠着床栏沉沉地睡去。

  少年长长的卷翘睫毛如蒲扇一般,被昏黄的灯光映出一个漂亮弧度,挺翘的鼻子,嫣红细嫩的婴儿唇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呼吸平和,睡得异常安稳,只是他眼底黑紫一片,眉宇间是浓浓的疲惫,想来是个长期失眠的人。

  訾槿轻手轻脚地走到内间,找了条布巾,在盆里浸湿了,水是适中的温度。

  她一点点地擦拭着少年手上的伤痕,如若稍有不适,他便会皱皱眉头,小声地呻吟。擦完一只手后,他的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握成拳。訾槿一点点地掰开那只手,睡梦中的少年并不反抗,手指一个个地松开了。叮的一声,一个闪亮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年猛地惊醒,连忙察看紧握的左手,温润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焦急。

  訾槿捡起那个东西,是一枚精致的镶金玛瑙耳环。她眸中闪过一丝情绪,随即递了过去,“如此精致的耳环,倒是少见。”

  少年接过耳环,微微松了一口气,再次握在手心。他嘴角上扬,似在回忆,墨玉般温润的眸子荡漾着层层光彩,笑靥如花,“昨日游湖,耳环掉落了,她很着急,找了一日才找到。”

  四年前,这少年便已是弱冠,如今这年岁该是早有了妻室。

  訾槿不甚在意地听着少年的话,继续擦拭着他手上的伤,可那只握着耳环的手,她却没法清理。少年看出了訾槿的为难,脸上也显出了几分苦恼,但又不愿放下耳环,唯有无辜地看向訾槿。

  訾槿站起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摘下腰间的一个蓝色荷包递给了少年,“放进去,挂在腰上,便不会再丢了。”

  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仔细地将耳环放在荷包内,又揣入怀中,听话地把手松开。

  訾槿心不在焉地给少年上着药,几次扯痛了少年,他也只是咬着下唇皱皱眉头,不敢呻吟出声。

  “公子……眼生。”

  訾槿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这句“公子”是在叫自己。“才来几日。”

  “是吗……我们,见过?”

  訾槿敛下眼眸,摇了摇头,“上好了,我让她们送你回去吧。”

  “别,这衣服……”少年脸上有淡淡的委屈和受伤,烦乱地拉了拉身上到处是口子的衣服,“被看到,会受罚。”

  訾槿慌忙挪开眼睛,不敢看那少年略带委屈的脸庞,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在衣柜中翻找着。真是自己给自己找憋屈,怎么就带回这么个大麻烦,若被西乐知道,肯定又要不得安生了。

  她从衣箱内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袍,比了比,看着倒是与少年的身材相仿。少年要比訾槿高出许多,这衣装显然不是为她准备的。

  少年站起身来,支起双手,闭目站在原地。

  訾槿被少年莫名其妙的动作怔住了,这是干什么,梦游吗?

  “不……更衣吗?”半天没有动静,少年睁开双眸,疑惑地问道。

  訾槿瞪大了双眼,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我是你家烧火的丫鬟啊?凭什么要侍候你啊?!

  少年感到了訾槿的怨气,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垂下了头,“我……不会。”

  訾槿压抑着怒气,一步步地走向少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和白痴生气,岂不是连白痴都不如。不和白痴计较,不能和白痴计较!

  訾槿将手中崭新的衣袍放在床上,转身一点点地解开少年身上的衣袍,手却不争气地哆嗦起来——至今为止自己从来没脱过人家的衣服,何况这还是一男的。虽然是个小白,但他该有的都有,还是个人间极品啊。自己难免紧张,难免紧张啊。

  少年猛地睁开眼,訾槿一个哆嗦,问道:“怎么……怎么了?”

  少年从怀中掏出那个蓝色的荷包,紧紧地攥在手中,“它,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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