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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朝中主战之音好不容易消弥下去,却又被他二人平白无故地搅出个新波潮!

  之前力压群臣的是他们,此时力挺出兵的还是他们。

  朝中竟无人能明白,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都是太后临朝听政,待看了那两封折子,竟未发一言,直散了朝会,但宣尉迟决与秦须二人至东殿,又宣了中书门下二省及枢府诸人,外加燕晋二王一道。

  太后这一举,着实让大家心里没个底。

  朝中,终是要出大事了……

  东殿内,连帘子都未布,宁太后就坐在上首,低眼瞧着下面这些人。

  待人陆陆续续全进来了,也不赐坐,端让他们就这么站着。

  宁太后凤眼垂了垂,开口道:“都说说罢。”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除了两个人。

  尉迟决抬眼望去,正对宁太后的目光,“臣要说之言,折子中已全写明了。”

  秦须出列道:“臣也是。”

  宁太后一声冷笑,“那你二人且说说,之前那两封论不宜战的折子是怎么回事儿?当朝堂公卿是你二人掌中玩物?”

  尉迟决眉间耸动,“太后息怒。之前时机未到,臣自然不能武断上议,须知国库底子不厚,是断然不能随便折腾的。”

  秦须却是不紧不慢道:“太后恕臣之罪。前月连延大雨,臣只怕会有洪涝横生,因不敢附议。眼下雨停事休,臣才敢做如是说。”

  宁太后气息略缓了些,望着其余诸人:“你们也都说说,眼下竟是个什么意思?还像之前一样么?”

  枢府几人当即点头,中书门下二省诸臣稍迟疑了一瞬,也都点了点头。

  之前这帮朝臣们本就想出兵,眼下但见尉迟决与秦须都松口了,哪有人可能再持异议?

  宁太后望了望他们,下巴微微一颔,“按例,此军国大事,本不该由我来同你们相议。但皇上眼下是个什么境地,想必我不说,大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我只代他听听诸位所言,回头这事儿,还是要他来定的。”

  尉迟决踟躇了一瞬,利落地上前,从袖口中抽出一封折子,开口禀道:“臣已将北伐详细兵略及各路将帅、粮草押运之事全写明了,还望皇上及太后明断。”

  宁太后哪里料得到尉迟决竟有此着,本以为他只是早朝时一纸折子表明立场,谁曾想他却是成竹在胸,连怎么出兵都想好了!

  当下便是一愣,若非身边小内监下去收那折子,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尉迟决地折子刚收上来,秦须又出列,依样抽了封折子出来,对她禀道:“禀太后,臣这里也还有一封折子,乃是详议军需耗损及国库盘算的,也请太后及皇上一阅。”

  二人这番举动,不仅让宁太后吃了一惊,也让在场其余人等都怔住了。

  尉迟决与秦须,旁日里决不算走得亲近的,何故此事上两人竟能如此心有灵犀?连折子都是同一时间上!

  宁太后半晌后才回过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只是一叹。

  若是连尉迟决与秦须都行出一辙,看来,这北伐的时机,真真是到了。

  宁太后但让小内监捧着两封折子,碰也不碰,却看向众人,又问道:“若是出兵,谁为主帅,诸位卿家心里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第一二二章

  为主帅?

  殿上众人闻得宁太后此言,心中都有了点数。

  莫作它论,单说太后这一边,那心里已经是想要出兵了。

  枢府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朝尉迟决那边望去,嘴开开合合,却不肯先说。

  中书门下两省的其他几位参知政事也是不留声色地看尉迟决,看过尉迟决后,又望了望位在前列的尉迟翎,想来是让他先开口。

  尉迟翎身子站得稳稳的,身为两朝老臣,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此时虽知尉迟决是主帅最好的人选,也万万不敢由自己来说。

  秦须狭眸半眯,嘴唇抿得紧紧的,心里却在拿捏,太后这一句问话,到底存了何意?且不会是同意出兵这么简单的罢……

  殿中另一侧的卫靖身子略动了动,就想出来说话,谁料晋王却先他一步,出列环视众人一周,道:“主帅之位,非尉迟将军不可。北十六州堪称是北国的南大门,若不派一个战功赫赫又深明兵事的人为帅,怕是要吃大亏!”

  此言一出,惊煞殿上众人。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力挺尉迟决为帅之人,竟会是晋王!

  朝中人人皆知燕晋二人平静表象下的暗涌波涛,人人皆知尉迟决与燕王私交甚好,晋王一派一向与尉迟一门意见相左,何故此时却能说出此话?

  宁太后微一首,什么话也没再说,径自起身,“都散了罢,此事且等皇上身子稍好些了,再议议。”

  尉迟决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朝中之人心心念念想要他挂帅出征。

  本来正是合了自己的意,奈何偏偏是晋王先举荐的……

  出得殿外,尉迟翎走来,“这两日,有空回府一趟。”

  尉迟决点头,身后又有人叫他:“定之。”

  一听声音便知是卫靖。

  俩人往御街行去,一路无言。

  路边冷风骤起,划得人面上生霜。

  朱什杈子下。卫靖终是开口道:“晋王今日态度好生奇怪。不过,我看这主帅之位。定是你的无疑。”

  尉迟决望着远处乌云蔽日的天际,低声道:“朝中除了我,也就谢知远还能考虑了,可他性子不稳,也难当重任。只是晋王今日这么一说,不知皇上与太后还要做些什么思量,恐怕再去北面,难以完全施展手脚……”他侧头看卫靖一眼,目光中带了些许担忧,“我忽然想起你大婚时。七公主从北国送来的那封信。若是晋王真地有什么手段在心里藏着,我若出兵伐北,这朝中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

  卫靖面上一震,自是明白尉迟决所谓“万一”是指何事,不由开口道:“父皇身子虽是一直未愈,但太医也说了,当无大碍。”

  尉迟决唇边滚过一丝讽笑。“太医说的话,你还不了解?再说了,我怕的就是晋王那心机手段……你忘了那一年昌王是怎么没的么?”

  卫靖脸色愈加泛白,“定之,你今日这话是越说越不着调了!这些事情岂是你能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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