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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她抬头,一撞上尉迟决那双颜色愈深的眸子,嗓子便瞬间干得冒火。

  安可洛另一只手将袍子甩进尉迟决怀中,佯怒道:“将军又作弄人,恕我不会伺候人,还请将军自己穿吧!”

  尉迟决咧嘴大笑,将她拽入怀中紧紧压住,猛地低下头用力咬了咬她裸在外面的脖子,“不穿了行不行?”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又在身下动了动。

  心狂跳了几拍,她软在他怀里,小声道:“不过是替你换件袍子,你怎么就有反应了……”

  尉迟决松开她的手,大掌滑至她身后,将她长裙一点点拉上来,喉间低沉沉地笑笑,“从进了这屋开始就想要你。你再一碰我,我如何能忍得了?”他将她长裙拉至腰间,长指挑开她的亵裤,慢慢滑进去,“都多少日未见了,你就不想我么?”

  感到他的指在她身上来回摩挲,安可洛红唇颤颤,贝齿在他胸前留了个印子。

  尉迟决搂过她,按进自己怀中,长指绕进她的发丝,一圈圈地纠缠,良久呼吸才渐稳。

  他眼睛闭闭,又睁开,唇贴上安可洛额侧,吻了又吻,低声叹道:“菀儿跟着秦须跑去梓州了……”

  安可洛一下咬破了嘴唇,抬头就要说话,却被尉迟决的唇堵了回去。

  又是一个细软的长吻,吻到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放了她。

  尉迟决声音哑着道:“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很累。”

  安可洛闭了嘴,看他慢慢合上眼,于是安静地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听他心跳愈来愈稳,呼吸也平缓了,安可洛才小松一口气,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翻身下地,赤着脚走至一边随意裹了件薄丝袍,又回到床边,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尉迟决的身子。

  他黝黑精壮的身子上满是旧伤痕迹,只有贴近了才看得清。

  安可洛心里疼了下,再看他连睡着时都绞着的眉毛,眼眶不禁湿了。

  踏上丝履,她看看窗外微暗的夜色,走去把帘子放下来,又在桌案前掌了盏小灯,轻抽过椅子坐下。

  滴水研磨,展平信笺,她抬手勾起衣袖,拿笔蘸墨。

  身后尉迟决平稳的呼吸声渐渐传入她耳中,她眼睫掀动,脸上面色安详。

  从来都是你护着我哄我笑,如今也让我替你做一点事吧。

  心里默默念着,手中的笔锋落至淡色信笺上,划出一个“秦”字。

  第六章 梓州

  秦须一行抵赴梓州之时,谢知远已率拱圣军离开盐亭二县,正在拔军赶赴涪城的路上。

  他本是不必这么晚才到任的,奈何路上因要照顾尉迟紫菀,不敢加速行程,所以竟比原先预计的时间晚了好几天。

  梓州一路的这个烂摊子和梓州府上下一干官员远比秦须想象中的要令人头疼。

  西南诸路在天朝向来属于荒夷之地,从未有朝中官员愿意主动赴西南诸路任职的,除了知州、通判这样的职差,其余的职位朝廷总会直接选派本就是在当地土生土长的人来担任。

  秦须的前任在交接后便由御史台派来的官差押解回京,那人本是天和二年的进士,又是梓州府人,自中进士后便被吏部遣回梓州一路任差,十余年里辗转升迁才坐到这梓州府知州一职,虽有坎坷,却和梓州一路各级官员交情颇好。此次梓州兵变一事因牵扯到兵制改良的施行,前任知州无论如何也脱不去干系,这才被解回帝京下御史台狱问罪。

  秦须虽在帝京颇负盛名,来梓州前又是朝中新贵、皇上眼前的红人,但梓州一路的官员却没一个买他的账。自他到任后,迎接他的便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凡秦须想要问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那些下面的官员也是摆出一副不愿配合的态度。

  自入仕起便是一片坦途的秦须一时间自是不能接受如此落差,在梓州府行事不力让他一下子上了火。再加上本是在两浙路从小长大的他无法适应梓州秋季这潮湿阴寒的气候,平日里府上膳食也是他吃不惯的,人便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

  知州府上特意置了间屋子让尉迟紫菀住,下人只当尉迟紫菀与碧环是随秦须一道赴任来的女眷,而秦须为人清傲,平日里也不同人多说,所以尉迟紫菀究竟是什么身份,旁人竟不甚明白。

  看着秦须日日紧拧的眉头和日渐憔悴的脸,尉迟紫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却又没有法子替他排忧,只得干着急。

  知州府后院里的灶房外站了几个下人,正好奇地探头探脑向内张望,却不敢走进去。

  里面不时有伴着香气的烟飘出来,味道却不像平日里府中厨子做出来的。

  尉迟紫菀在里面灶台前站着,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呼一口气,起锅将汤倒入一旁的一个白瓷小盅里。

  碧环在旁边手捏扇子替她扇着,小嘴撅得高高的,小声道:“忙活了近两个时辰,就为给他做这么碗汤。小姐,我看他还不一定会领您这份情呢。”

  尉迟紫菀抿抿嘴,不说话,只拿眼睛扫了碧环一眼,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盅耳慢慢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见她完好无恙地出来了,马上散至一边。

  碧环急急地跟在她身后,走过那些下人旁低声斥了几句道:“这府里的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

  秦须来时只跟了几个随从,知州府上的下人们都是旧人,虽对府上事务熟悉且又能干,却总还是比不得帝京那边的规矩懂事,再加上碧环是从小就跟在尉迟紫菀身边伺候的人,见惯了相府那边的排场,来了梓州这边便处处都觉得自家小姐受了委屈,连带府上一干外人也都让她看不顺眼。

  尉迟紫菀知道自己这回是犯了任性,做出如此忤逆父亲及兄长之事,平常想起来心里也是闷闷的。
尉迟决曾私下里托职方司的人给她带过信,讲明了帝京此时的形势及尉迟翎的态度,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她不要在乱上添乱,只等着他想办法便好。
秦须因公事焦躁,她每日能见他的时候甚少。梓州这里她举目无亲,唯一能有所依托的除了碧环、苏小两个从相府跟过来的,也就只剩秦须一人了。因此,尉迟紫菀往日里的顽劣性子到了梓州后竟收敛了不少,人也慢慢地变得淑静下来,不再吵吵嚷嚷耍性子。

  尉迟紫菀两只手捧着瓷盅,一路走到秦须在府上的书斋门前,扭头看了眼碧环,碧环忙上前替她在门上敲了两下,稍推开条门缝,然后退至一旁候着。

  尉迟紫菀走进去,身后的门被碧环轻轻掩上。

  秦须背对着她,独自一人在书案前坐着,身子靠在高高的椅背上,正凝视着手中的一张淡色信笺,连她进来都没有听见。

  尉迟紫菀轻咳一声,随后慢慢走过去,看见那信笺被他的手指捏得紧紧的,纸都已经皱了。

  秦须恍然回神,转头看见尉迟紫菀,神色略有异样,手指一翻,将那信笺折好,塞入怀中。

  尉迟紫菀见他面色不佳,也不多问,只是将手中的瓷盅放在桌上,小心地道:“我做了莼菜汤,正好想到你今日也在府上,所以过来看看你要不要也尝尝。”

  秦须看着桌上的瓷盅,眉头动动,尉迟紫菀见了又忙道:“你不要喝的话我就端走……”说着便伸手去端。

  手刚碰到盅边,便被秦须的手盖住。

  尉迟紫菀咬咬嘴唇,抬头看向秦须,眼里涌出水汽。

  她白皙的手指上有几道短小却触目惊心的刀痕,刺得秦须眼角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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