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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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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年幼稚气的弟弟,如今竟也有了几分开元名将的气势。 她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只得苦笑,“把刀放下吧。我又不是被什么鬼怪缠上了,要你这么重的戾气。”不错,并非鬼怪作祟,纠缠不休的,只是她自己心中的魔,“若有一事,不知是恶是善,只觉得,怎么做都是罪,又当如何抉择?”她望着远处那一尊看不见的佛,犹如扪心自问。 姬显像个阿罗汉一般盘起腿,“阿姊你为何偏要想得如此复杂?杀人为恶,救人为善,但若我们在边关守城,要保卫家国,便要杀边族蛮寇,这又是善是恶?若要照你这般纠缠起来,可真说不清了。”他说着,十分理所当然地望向墨鸾,“所以,你若觉得是善,那便是善,你若觉得是恶,那便是恶,是恶终有报,沙场上挥不下刀去,便是最大的报应。” 墨鸾呆怔良久,只觉心中湍急难平,愈发苦涩。 若是对着边族蛮寇,那倒也罢了,偏是血肉至亲,这一刀又要如何挥下? 原来,刀与刀的含义,竟也能如此不同,叫人优柔难断。 但不曾想,当钟御医的药煎好了,捧至她面前时,她端着那碗汤水,看着那乌黑发红的汁液,甚至,噙住一口,竟觉得无法下咽。 手不能自抑地轻颤,她下意识去摸索那只项圈,意外的,什么也没有摸到。 无端端地,她便忽然慌了起来,失手打翻了药碗,连那一口来不及咽下的药汁也吐了出来。 “我不喝了……我没咽下去……”她捂着嘴,止不住地发抖。 孩子。 此时此刻,心中再没有别的念想,只有孩子。 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只因为,这是她的孩子。 她不想失去他,她不忍失去。 善也罢,恶也罢,罪也罢,孽也罢,都无所谓了。 “我不喝了,我要留下他。”她忽然像从一场噩梦中彻底挣脱出来一般,冷静下来,眼角眉梢俱是清醒,稳稳地倒了水来漱口。 钟秉烛见状,只一声轻笑,“别漱了,就知你定然反悔,给你一碗红糖水罢了。你心绪混乱,连味儿也没尝出就吐了出来。” 瞬间愕然,却是忽地松了一口气,再也没有比这更叫人安心的消息。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竟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儿般折腾了这么一大圈,“钟御医,多谢你。”她笑着道谢,眼角却渗出了细密湿润。 “道谢就不必了。”那古怪医师平淡应道,“但臣力所能及也仅止于此,余下事,妃主还需仔细思量。” 余下事…… 心头到底不免一沉。 她站起身来,轻推开门,春风从院中拂入,柔软有如轻触,那气息如此令人沉静。 忽然,一道金色耀入眼帘,闪烁时,竟仿佛天光映耀。 那一只金色圈儿静静躺在门边,便好似不期而遇的重逢,又恰似天作下的自有因缘。 她呆了良久,缓缓俯身,将之拾在掌心。 一瞬,只觉满满的暖。 余下事又能如何? 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能闯过去。一定能。 章七二、诱欢颜 她忽然觉得很想看,若换作白弈,又会是什么模样?她想她大概是疯了。 要在宫中留下这样一个孩子,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变成陛下的皇子。然而,腹中孩儿仍不足三月,若此时行房,对这尚不稳固的胎儿伤害不小,她又体虚,恐怕会有小产之虞。若想哄李晗来一番敦伦之礼,以图瞒天过海,怕是行不通的。 反正总是冒险,为今之计,索性再冒得大一些。 墨鸾心中思定,便趁着姬显来拜时与他商议,“阿弟如今长大了,阿姊能不能依靠你一次?”她正身而跪,十分认真地盯着弟弟的眼睛,嗓音低柔又诚恳。 姬显似被她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吓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与她对面拜下,“阿姊这是做什么,你我是亲姊弟呀!”他瞬间严肃起来。 “但是……”墨鸾垂下眼去,轻声迟疑,“阿姊要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你会不会讨厌阿姊这么做?” 姬显闻之,怔了一会儿,反问:“阿姊你要做什么?” 墨鸾引他靠近些,附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 顿时,姬显神色为之一变,惊道:“要这等药做什么?”还未开口就已涨得面红耳赤。 “不要问为什么。你只管去帮阿姊找来,今日就要。”墨鸾应得不容辩驳。 “但这种东西你……你若用在自己身上要伤了身,若用在……用在别人身上,万一给查出来,又或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姬显咬唇又问,显是颇为抵触。 墨鸾轻叹一声,“阿显,你不信阿姊么?” “我……”姬显喉头一窒。爷娘早不在了,如今只剩他们姊弟俩,正是该相依为命,他怎能不信阿姊呢?他只是担心。 但墨鸾似早将他心中那丝丝隐忧看得通透,笑着摁住他的手,柔声宽慰道:“没事的。阿姊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但你也答应阿姊,这件事除了你我,再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哪怕是蔺公、是你白大哥这等平日与你亲厚之人,也不行。你懂么?”她忽然紧紧握住了姬显的手。 即便是在这般暖和的三月天里,阿姊的手依然微微发冷,她又握得那样紧,那湿冷的温度便渗入了肌骨,叫人一阵疼痛。姬显只觉心中猛地抽了一下,酸涩顿时翻涌,竟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墨鸾叫姬显去寻的是相传印度神教信众参欢喜禅用的佛露,这东西后来经由吐蕃传入中土,又被人添了些诸如天仙子、曼陀罗草等能致幻的药物,成了一些富贵家中的闱乐私品。据说,这种露汁,只需少少一滴,便能叫人沉溺幻色,常有精气旺盛的少年郎不知轻重,将之用以自慰,竟至贪爱而亡。 墨鸾给了姬显一枚玉戒指,叫他将那药汁淬在短针上,插在那戒指上镶嵌玉石的缝隙中,只露出浅浅一点针尖儿。 她将那戒指戴在右手中指,那是最好运力的位置。 她将内侍监韩全寻来,得知李晗今夜果然宿在长生殿,并未见有临幸哪殿红颜之意,“我想去见一见陛下,韩公应该不会反对吧?”她一面问得意味深长,人却已先上了舆。 “妃主这是说哪儿的话。”那韩全会意,躬身请道,“妃主慢行,小人先回殿下安排。” 长生殿上半明半昧的烛火,映着帘影重重间袅娜倩影,她像一只披月为袍的魅,昏暗掩作容纱,却将那妩媚容颜笼得愈发蛊惑。她潜鱼一般游入层层幔帐之内,纤手一伸,轻摁在那惊醒来的男人的唇上。 柔荑甜香,仿佛甘洌来诱。李晗不由自主地张口轻舔一下,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你怎么来了?”他缓声一问,便要坐起。 墨鸾却轻摁住他,不许他起身,反而侧身偎入他怀中去,“陛下是不是讨厌妾了?”她极尽了低柔,委屈地厮磨他的胸口。 “怎可能有这种事?朕只是……这阵子忙得有些焦头烂额,所以疏懒了……”李晗笑起来。这几近哀求的婉转像磨入了心一般,挠得他难耐,翻身便搂住她。 她不与他玩那欲拒还迎的漫长游戏,左手手掌抵在他的胸膛上,不让他压住自己,右手在他腰间一掠,便大胆地探入他里衣内去,贴着他脊柱摁揉,时轻时重。 李晗舒服地叹出声来,情不自禁啄吻她的面颊和颈项,尚嫌不足够地启齿轻啮,不一时已是双双衣衫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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