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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朱允炆不说话,我知道他的心有一点点的动摇,即使他满心的不愿意,却也很明白把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因为我的心始终都不在他的身上。

  “我的那个案子,早在十二月底的时候就查清楚了,不是吗?一个人过年的滋味你怕是从来没有尝过吧?一个人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想像着外面的烟花灯火,想像着外面的西楼歌舞。一个人过诞辰的滋味你也没尝过吧?很冷清,想笑都笑不出口,那感觉就像是心被人剖开,剧烈地疼痛着,直到麻木。”我趁热打铁:“允炆哥,我不想再重复这样的日子。”

  “凤儿,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朱允炆急忙辩解。

  “你不能保证什么,不是吗?你曾经说你会好好保护我,可我依旧在那不见天日的天牢里呆了大半年,不是吗?”我的话像一柄剑刺进他的心里,刺得他血肉模糊:“你让我走吧!我想回燕王府了。”

  朱允炆听了我的话,呆呆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说。我望着他,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许久后,他的手爬上了我的发梢,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就算是案子查清楚了也不愿意让你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要求我让你离开的。那天在天牢里见到你后,你说的话让我那么不安,我怕你一出来就会离开我,可是现在我还是无力拦着你。我也许可以留住你的人,却始终留不住你的心啊!”朱允炆神色悲伤,让我的心跟着揪紧,但是我不会改变主意。“你的案子一结束,我就下了圣旨让李律呆在家里休息,不让他来见你。因为他会带你走,而我不想失去你。到了三月份,你似乎越来越无精打采,我只好让你出来了。早在当时做了留你在宫中的决定后,就不奢望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只是希望能留一天是一天,没想到现在,真的要失去你了。如果你真的要回燕王府的话,就回吧。记住,你随时可以回来。”

  我心头一热,眼泪跟着出来,倾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后,哽咽道:“谢谢你,允炆哥。”

  去向秋容道别后的隔天我就收拾好东西,带着上官可怜和小谢回到了燕王府。当我们看到门前的那个封条后,感慨不已。曾经繁华的燕王府,如今也是这般的冷清了。护送我们回来的姚莫上前撕开大门上的封条,推开了大门,然后和我们告别。我迟钝地没有发现他和上官可怜之间的波涛汹涌。

  走进燕王府,里面铺了一地的落叶,有前年的,也有去年的。里面大都结满了蜘蛛丝,我甚至看到蜘蛛在网上爬行,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入侵者。正在头疼该怎么搞定那些卫生问题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姑娘,身后跟着一对宫女太监,说是秋容派来清扫燕王府的,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

  燕王府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虽然很冷清,但的确是从前的燕王府。有几个宫女留了下来,说是来照顾我的,我不想拒绝,也就让他们留了下来。就算是这些人都是派来监视我的,我也无所谓。已经有一个小谢了,我不在乎多来几个。

  这以后,朱允炆也没空再理我,因为混乱的朝局足够他忙碌的。他希望燕王能够罢兵归藩,可那个向来都很有野心的燕王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乖乖地归藩呢?这一战,不到鱼死网破是停不下来的。秋容深爱着朱允炆,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放在我身上,加上我已经远离了后宫,那些女人们的斗争就真的和我无关,这么一来,清净下来是自然的。

  上官可怜最近又开始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我不想插手他的事情,也就没怎么在意,只要他每天都平安回来就好。再来是小谢,依旧是老样子,换上那副唯诺的伪装,变回以前胆小怕事的小谢,奇异的是我居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假装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虽然我心里很清楚我们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李律最近似乎也很忙,知道我回了燕王府也没来看过我。我不否认自己很想他,也不想否认自己在等他。焦虑的心情犹如初恋中的小女生,夜里甚至会因为想念他而睡得不安稳。只是一个多月下来,他没有来看我,也没有派人送来一丁点的消息。我很想上李府去找他,却压住这种心情。不是因为矜持,也不是什么面子问题,只是希望他能来找我。我知道自己变得有些奇怪,却不想转变自己的心情。

  因为今年有一个闰三月,所以到了五月,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变热。我养的那些木槿花依旧在,也渐渐开始开花。而那些同样是我养的、却娇贵无比的兰花早因为主人这近两年的缺席而枯萎。

  夜里我披了件外套,独自朝凉亭走去,希望能借由夜里的凉风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变得清醒一点。呼吸着这外面不同与皇宫里的空气,心情舒畅了不少,却还是觉得压抑。忽然想起当初带着小谢秋容还有上官可怜等人一起上京城来的情景,那时候是多么的天真烂漫,而今,即使想伪装,也已经天真烂漫不起来了。

  算算,从那时候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五年,我居然也已经十八岁了。那么漫长的五年,居然就这么弹指瞬间。

  还未走到后花园,就闻到了一阵酒气,居然看到了上官可怜。他一个人坐在凉亭里,身边放着许多坛酒,也有许多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我朝他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罐醉,只是拎起一小壶的酒开始缓慢地喝了起来。

  上官可怜抬头看了我一眼后,继续沉默地喝着酒:“小姐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的事吗?”

  我没有说话,因为知道他已经决定告诉我他的秘密,所以我在等着他开口。接着就听到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有一张和我娘一模一样的脸。”

  “你娘?难道——”我惊呼。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伸手划过我的脸,又灌了一大口酒:“其实,小姐娘亲的故事里那个爱上了有妇之夫的不是你娘,而是我娘。”

  说到这里,上官可怜的脸上满是愤怒与恨意。我皱起眉头问:“那个明明是我娘的故事,是潋滟山庄的人帮我查的。”

  “小姐忘记了吗?我也是潋滟山庄的人,而且他们都知道我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所以小姐找潋滟山庄的人去查你娘亲的故事的时候,自然就有人告诉了我。”上官可怜的脸上多了不该属于他的苦笑。

  我看着此时多变的上官可怜,心疼不已。明明,他该是当初那个笑眯眯只会吃糖的少年,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个我陌生不已的男人。

  “既然那是你娘的故事,为什么我会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你娘和我娘,是孪生姐妹。”

  末了,上官可怜醉倒在我的怀里。

  我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有湿凉,低头,居然看到了上官可怜的眼泪。那眼泪滴落在我的衣服上,然后消失不见,留下一摊水印。我伸手揽住了他的头,希望能借此来抚平他的伤痛。

  很长一段时间,都听到那一种只有在受伤的动物才会发出的细碎的呜咽声。

  那是一段很古老的旧事了。上官可怜的母亲翠荷爱上了姚莫的父亲姚远,却不得善终,这就是当初上官可怜会去行刺姚远的原因;凤歌的母亲叫翠微,是翠荷的孪生姐妹,所以姚远见到凤歌的时候才会有那样震惊的表情。上官可怜和姚莫才是亲兄弟,而凤歌也不是姚莫的妹妹。至于凤歌的身世,除了知道她不是朱棣的亲生女儿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姚莫与上官可怜,为什么会向来不和,这也就有了解释。都是一个情字害了上辈的人,所以才有了姚莫和上官可怜的对峙。

  风起推云涌 求亲

  直到七月,燕王府的木槿花开得娇艳,李律终于来到了燕王府来看我。

  后花园里,我站在离他十多步距离的地方望着他。阳光洒在他月牙白色的衣服上,照出耀眼的光,他的四周仿佛笼罩了一团光晕。我比想像中来得要平静许多,仿佛这几个月下来的思念都是假的,仿佛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只是站着,看着他缓缓朝自己走近,然后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他将我揽进怀中,嘴角勾起笑,那抹笑就这般甜进我的心。我居然因此而忘记了自己最讨厌夏天的烈日而在它的底下晒着。我一热就出汗,李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我带到了阴凉的地方,为我擦去了从额头上流下汗水,然后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凉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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