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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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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于远身为帝王,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她的身边。即使有李唐侍候在侧,有隐卫暗中保护,必然有不周到之处。 若是交托给苏言的贴身宫婢,却又更不能令他安心。 她如今双目不能视物,纵然神色看起来未有丝毫不妥,却依旧能察觉出苏言的不安与彷徨。 与其让她留在承永殿时刻担忧害怕,倒不如随萧霖回去原先的住处。熟悉的环境,总能令苏言更安心一些,且事事又能尽量自理。 一石二鸟。 君于远垂下眼帘,最重要的是,自己了解她。 苏言并非软弱的女子,不是必须依傍大树生存的菟丝花,反倒是独立坚强。 让她像是废人一般,需要旁人事事搀扶伺候,又要被迫困在承永殿内,必会令其身心受挫。 君于远想要让苏言感觉到,即便失去了双目,在自己的眼中,她还是原来的苏言。 大婚以来还不足两日,他们便要分居而寝,他有些舍不得,却更不愿苏言难受。 思前想后,君于远终究上前柔声问道:“言儿,先生的话有理,你觉得如何?” 苏言的确不愿日夜躺在这龙床上,感觉不出昼夜时辰,还被人伺候着吃喝,沐浴换衣,甚至是如厕。 这样的生活,仿佛是被逼撕开了身上遮掩衣裙,□地站在人前。 这是苏言无法容忍的。 迟疑片刻,她握住君于远的手,低下了头,轻声问道:“……皇上可会时常去看言儿?” 瞥见苏言微红的耳尖,他缓缓笑开了,俯身在她的指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言儿的要求,为夫怎会不从?” 苏言一怔,忽然念及师傅就站在身边,脸颊霎时滚滚发烫,心急火燎地立刻抽回了被握着的手。 君于远知她面皮薄,由得苏言赧然地往榻里挪了挪。 转过头,恰好看见萧霖略略转开的脸面,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言儿便有劳先生了。” “皇上言重,”萧霖微微颔首,衣袖微动,榻前的瓷瓶瞬间落入宽袖之中:“这些‘还原丹’,便暂时由在下保管了。” “在先生手中,朕自是放心的。”君于远并未反对,点点头便默许了。 说罢,他眨眨眼又道:“先生在路上奔波劳顿,今夜便好生休息。明儿一早,朕亲自送言儿过去。” 萧霖不发一言,抬步便走。 只闻苏言在身后低低一问:“皇上,原先的住处一应俱全,无需再置办些什么了,为何要拖至明日?” 君于远轻轻的一笑,刻意压低的声线,却仍旧逃不过萧霖的耳力。 “……言儿莫不是忘记了那错过的洞房花烛夜?” 他足下略略一顿,便将两人断断续续地低语抛至身后,默然地走出了承永殿。 虽说君于远笑言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可是念及苏言尚未复原的孱弱身子,两人只能十指相扣,同榻而眠。 他侧过脸,睇着身旁合上双眼的女子,胸口有些甜。 念想了多年,终究是梦想成真。苏言不但与自己两情相悦,又成了他的枕边人。 君于远伸臂将她揽在胸前,指尖穿过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心底渐渐柔软起来。 却听见苏言抵着他的肩膀,闷声问道:“皇上,师傅看起来可好?” 午后萧霖前来承永殿,君于远说是探望,师傅却由始至终未曾跟她说话。 质问君于远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更多的是疼惜。 若果这世上能让自己放在心里头的人,除了君于远,便是这位似友似兄的师傅了…… 如今没有理会她,莫不是恼了自己? 双目看不见,相别月余,期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师傅又亲赴洛南说服江家,阻挠城郊的叛党援军。待这些事过去了,他却再也没有回洛城,不知如今是否一切安好? 闻言,君于远搂着她,语气颇有些无奈:“先生瘦了些,精神尚可,武艺亦没有半点落下。” 脖颈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萧霖出刀,已练就得出神入化。若非出其不意,君于远自认只能勉强打成平手,甚至不得不承认,还会堪堪落于下风。 路途近千里,仓促赶来,还能轻易制服于他,即便脸面略有憔悴,也没必要担忧的。 听出他话语中隐约的不悦,苏言不清楚师傅和君于远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只是以师傅护短的性子,怕是要大怒于皇上。 她略有忧心,转过身,伸出双臂轻轻圈上君于远的脖颈,轻叹道:“师傅只是一时气愤,还请皇上宽宏大量……” 听罢,君于远此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显然苏言相当了解萧霖,即便双目无法视物,亦能隐隐猜出一二。 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君于远叹了口气。 即便不是看在苏言的面上,他又如何不知先生对她的在意与怜惜,怎能怪罪于萧霖? 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君于远有些懊恼地呢喃道:“言儿不怨我已是大幸,我又岂会迁怒于先生?” 听罢,苏言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欺身抱紧了他。 一夜无话。 君于远下了早朝,便兑现承诺,亲自将苏言送至原先的住处。 没有龙撵,亦没有凤舆,以及大批随行的宫侍。两人沉默地牵着对方的手,直到冷宫前,君于远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苏言深知他们其实并未分开,不过是自己居于别处,也便释怀了。 唯恐刺目的阳光所伤,依照谭御医的吩咐,早已用厚实柔软的布条蒙住了她的双眼。 君于远将苏言的手放在萧霖的掌心中,郑重其事道:“先生,言儿这便交托给你了。” 萧霖略略点头,沉默地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苏言逐渐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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