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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


  谷雨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战栗道:“夕照现在在我手上,只要我抱着这盒子一跳,你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龙骑紧张地上前一步,却被朱高煦挥手止住。朱高煦淡漠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受人威胁的。”

  谷雨抖得如寒风中的落叶,道:“你什么意思?”

  朱高煦冷漠道:“我的意思是,你跳吧。”

  龙骑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什么?”

  谷雨也是一呆,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可是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做个交换。”

  龙骑代朱高煦道:“好,你说。”在他心中,当然以追回夕照为第一要务,无论谷雨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暂时让谷雨不跳下去当然最好。

  谷雨颤声道:“汉王,这盒子我还给你,但你一定要保我的性命。”

  龙骑立即道:“好,我答应。”他当然觉得谷雨的生死可暂时放在一边,更何况谷雨是被也先收买的人,也先也不会执意要谷雨的性命。

  不想朱高煦漠然道:“本王不答应。”

  龙骑怔住,诧异道:“汉王,你说什么?”

  朱高煦冷冷地望着谷雨,一字一顿道:“本王说,本王绝、不、答、应!”

  谷雨抖得益发剧烈,失魂落魄地望着朱高煦,哑声道:“你……你……为何不答应?”陡然再次狂笑起来,“我知道你为何不答应,你怕我说出你的秘密,是不是?”

  朱高煦脸色微变,但仍沉着道:“什么秘密?”他上前一步,手握紧了刀柄。

  谷雨见状嘶声叫道:“龙骑,他要杀人灭口!”

  龙骑心中凛然,虽不知究竟,还是立即挡在朱高煦的面前,拦阻朱高煦的进一步举动,缓缓道:“汉王,在下觉得你行事有些不符常理。”

  朱高煦眼中寒芒闪烁,没有进一步的举措,只是“哦”了声。

  龙骑盯着朱高煦,缓慢道:“眼下我等最重要的事情是取回夕照,不知汉王为何舍本逐末?”

  谷雨遽然叫道:“因为他根本没有夕照!”

  龙骑一震,秋长风脸色改变,就见谷雨手一翻,打开了盒子。月照霜雪,众人借微末的雪光望去,见到那盒子里面果然是空无一物!

  龙骑大惊,一时间心神震撼,不知如何是好。

  朱高煦根本没有夕照?朱高煦在做戏?朱高煦没有夕照,却骗说拥有夕照,所为何来?

  恍惚间,龙骑突见朱高煦眼中杀机泛动,心中凛然,立即退后一步,朱高煦霍然拔刀前行,锵的一声砍向了谷雨。

  谷雨见状大惊失色,惊声道:“救我。”

  刀光如月,月如雪,雪光刹那间已将谷雨笼罩。

  龙骑大惊,喝道:“刀下留人。”他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更无法立即判断谷雨所言真假,但知道所有的关键均在谷雨身上,因此知道谷雨此刻绝不能死。

  朱高煦出手在先,龙骑蓦地出手一抓,却后发先至,一把居然抓住了朱高煦背心裘衣,才待用力回拉,就听到谷雨一声惨叫,落下了悬崖。

  那惨叫声良久不绝,从断崖处激荡回来,煞是惊心动魄。

  原来谷雨见朱高煦砍来,吓得立即退后,却忘记身后就是悬崖,一脚踏空,竟捧着那个盒子跌了下去。

  龙骑大惊,一个箭步窜到崖边,探头望去,只见悬崖深邃难测,如怪兽巨口,想到朱高煦就在身边,忍不住心寒倒跃,一挥手,众手下已将朱高煦、秋长风围了起来。

  谷雨已经摔死无疑,夕照根本没有吗?龙骑想到这里,脸寒如霜,心中警惕,只怕如今真相大白,朱高煦做困兽之争,会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有风起,吹得枯枝残雪萧瑟地落……

  朱高煦手持单刀立在那里,却没有望向龙骑和一帮虎视眈眈的瓦剌兵士,他只是看着谷雨落下的方向,脸色如夜般的沉冷、狰狞。

  许久,朱高煦缓缓扬刀……

  龙骑脸色微变,喝道:“朱高煦,你要做什么?”

  锵的一声,朱高煦收刀回鞘,手却没有离开刀柄,略带讥嘲道:“你认为本王要做什么?”

  龙骑以为想通了一切,喝道:“你根本没有夕照,谷雨劫持盒子后,也早知道盒子内没有夕照,因此方在绝望之下杀了跟随他的同伴。”

  朱高煦嘴角泛起冷酷的笑道:“或许他们分赃不均——他们本没有赃物可分的。你说是不是?”他最后一句话却是望着秋长风说的。

  秋长风除了开始时的震惊外竟一直沉默无言,亦没什么动作,甚至汉王拔刀挥向谷雨的时候,他都没有了往日敏捷的判断,来不及阻止一切的发生。闻汉王发问,秋长风突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高煦望着风中那佝偻的身影,五指松开,手终于离开了刀柄。

  龙骑却丝毫不敢大意,喝道:“朱高煦,你乖乖地随我去见太师,我不会动你。可你若是再敢动手,我不会客气。”

  朱高煦斜睨着龙骑冷冷地道:“我正要去见太师为何要动手?”说罢大步下山。

  龙骑向手下示意,前后夹着朱高煦和秋长风向山下行去。

  风雪迂山,龙骑一颗心更是迂回百转,盯着朱高煦的背影,一时间倒猜不透朱高煦究竟想着什么。朱高煦没有夕照,若这般去见脱欢,无疑是死路一条,朱高煦难道真的想不到这点?

  若是以往,龙骑倒会这般猜测,但他低头见月色蒙蒙,抬头望青山如老迈白头时,心中蓦地打了个寒颤,他只知道,既然他都想到了这点,阴险如朱高煦者绝对不会没有想到这点,既然这样,朱高煦究竟在想什么,倒和雪峰顶上那朦胧的月般,时隐时现在云侧,让人琢磨难定。

  鬼力失遇刺,凶手诡异难测,众人惶惶琢磨的时候,叶雨荷突然说出知道凶手是哪个,众人皆惊,就算是也先都露出了诧异之意。

  只有脱欢好像没有诧异,他冷静如旧,因为他是脱欢。

  能成大事者,显然都能在关键的时候保持冷静,不然所谓的大事,转瞬就会灰散烟飞,轰然倒坍。

  脱欢当然认为自己是能成大事者,其实在他看来,他的儿子也先及朱高煦、朱允炆甚至秋长风都可成大事,因为这些人性情品性虽不同,但无疑都极为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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