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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女子初孕时,情绪本来就多反复,尤其肚里胎儿几近失而复得,加之和你小别重逢,哭两下又有甚稀奇……”

  “你可以滚了。”转眼间,傅洌眸平气定,挥手送客。

  江南怪医撇撇嘴,迈着逍遥方步“滚”也……身后,某人吩咐……

  “碧门的长老到了,先要他们到分舵住下。”

  江南怪医瞠眸:“这与在下何干?”

  “若你不想,我自不会勉强,但……”

  “又是拿不到药材?”江南怪医咬牙磨齿。

  “知道便好。”

  风水轮流转,早晚欺到你!江南怪医发下重誓,气哼哼去矣。

  闲杂人等早不在眼内,傅洌捧了妖妻粉颊:“还在哭?”

  谌墨扭开了脸:“……讨厌你拉!”

  唉~~傅洌放了帐帷,长躯并躺榻上,搂了妻子娇躯,将那雪脸儿上的每滴惹他心臆抽疼的珠子吸个干净,只是,新鲜的珠子不时滚下,他两片薄唇,又用两个用途:“想哭,直管哭,想要骂我,直管骂……”

  “……呜……哇——”谌墨抓他前胸衣襟,溃然崩恸,泪成滂沱,“……我好怕,那个时候,我真的怕,怕他(她)就此走了……怕他(她)怪我,没有随你去江南,怕他(她)不要我了……哇……”她怕他(她)因她是如此任性的母亲,就此舍了她去……

  “他(她)敢如此欺负娘亲,我定然不会饶他(她)!”傅洌将妖人儿环在胸前,任她泪、涕温濡衣衫,长指理着她散在锦褥上的一瀑黑发,万端柔情。

  “不许!”恸哭中的人儿却倏抬螓首,“你敢欺负我的孩子,我定然不会饶你!”

  蹙眉着恼:“他(她)尚在你肚里,你已如此护着了?”

  “……正是因在我肚里,才要护着!”

  哭声歇,泪未绝,雪颜清媚,软语娇嗔……这无双秀色,傅洌凤眸贪恋餐食多时,长臂舒伸,将妻子娇躯拥进胸际,如有可能,多想就此揉进体内……

  但,一对细长凤眸投往别处时,幽暗冷凛,直如无间地狱,仿似,不管吞噬下多少魂魄,亦难填其内无际深壑……

  外室,谌霁、苏远芳、肆意,都闻了那哭声。

  谌霁紧抿双唇,脸透苍白。

  苏远方斜霓这唯一的儿子,“你在内疚?内疚你未能及时救她出来?”

  “事实,的确如此。”

  “别傻了。”苏远芳难得母性发作,抚了抚儿子肩膀,出语安慰,“墨儿为谌家顶罪,为的是两害相权选其轻。事前,谁能想到天朝会有引狼入室的皇子呢?谁能想到,墨儿会成了外域出兵的诱因呢?要怪,就怪你娘我将自己的女儿生得太可爱了,魅力无远弗届……”

  “……”谌霁别开头。

  墨儿十岁那年,第一次出现在谌家大门之前。守门人当成是他,恭声请安,她则径自歪首打量那道镶了“云伯侯”匾额的门楣。外出返来的管家当成是他,她便随之阔步进室,将正在用早膳的他们惊个正着,亦将府内仆役吓个鸡飞狗跳……

  本少爷听本少爷的老娘说,这世上,尚有两个长得很像本少爷的两个家伙,所以本少爷不吝降尊迂贵,到这边看看……

  他首次得知,这世上,自己除又多一个共用一脸的姐姐外,还有个娘的存在。

  十二岁那年,墨儿再来时,他随她赴到江南,见到了这个娘。

  “娘”呢,慈和的有之,温柔的有之,端庄的有之,持重的有之……唯独,见了他又叫又跳,一气掐摸扯拽的,绝无仅有!

  这个姐,这个娘,都是绝无仅有。

  “好了,小子,为娘知你疼墨儿,等她好了,你就无怨无悔任她欺负个长年累月,权作补偿了,当然,若想一补再补,就任为娘也欺负个够本……”

  绝无仅有啊,绝无仅有。

  “王爷,门外有人递了这个,说是北岩统帅给王爷的信。”

  自三哥踏进府那时始,即洗净了脖子待宰的傅澈,听了这话,喜出望外:“耶落云得手了!”

  自探得北岩来人,他即找上耶落云,两人一番合计,耶落云踌躇满志去了,这时能递信来,必然是得手了。

  “王爷,京畿守卫报来说,河北正良将军的驻守兵马似有动势。”

  “勤王大军?”傅澈微作思吟,“密注其动向,一旦动身赴京,速报给兵马侍郎元晓,他自会派京畿驻兵‘助’其勤王。”

  “王爷,府门外犹有对战,为何不调兵来防?”

  “五哥的人马也只听五哥的,就如你们只听本王的一般。”傅澈重拍属下肩膀,“东漠人有弩,咱们没有么?”大眼血光一现,残笑道,“将在地室练了也够久的那队强弩手带出去!”

  “是!”属下精神一振。

  傅澈亦长起身:走罢,在被三哥要被小命之前,再去杀上几个……

  “去哪里?”一道长躯挡立门前。

  “三、三哥?”吞口口水,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不可怜。“三嫂……”

  “命你的人,贴榜全城,声明全城百姓未来三日,户门高锁,自禁室内!”

  “嗯?”

  “家中无储粮者,花半日购置,不及购者,三日或饿不死;而擅出家门者,死伤由天!”

  “小弟明白了。”

  “三哥!”傅澈急不迭追上,“三嫂如何了?”

  “睡下了。”

  “三嫂的身子还好罢?”

  “你此刻还活着。”

  “喔。”便是还好了?

  “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说来,一字也不许落下。”

  “喔……”傅澈一五一十,一字一眼,一板一钉,自皇后寿宴事发至今,娓娓道来。

  每多听一字,眸即暗一分;每多听一时,脸即鸷一寸。及至听到谌墨车中哀求幕景时,发间根隙,直至每丝毛孔,亦渗发出残虐气息……温润如玉的孝亲王,已如十殿阎罗……

  “主子,咱们驻守城外的五千精兵受袭,伤亡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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