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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谌墨摇首,少有的心情不佳,连带使她对这人也起了恼:“你离我远些,我自然就好了。”

  处尊养贵的碧打当家,对招来的奚落仿佛并不介意,只道:“江南怪医过些时日会来碧门做客,届时让他为你诊诊。”

  “不必。”谌墨闷闷回掉,加快了步子,并对欲与自己齐头并进的人道,“你莫跟我来,不然我拿火烧你碧门。”

  这个人性的磨人的小妖精!碧笙气极,旋然回身,与她背道而驰。

  谌墨信步由思,仍是回到了畅华轩,想来,自己还算喜欢这片由竹搭成的雅致客舍。

  “谌公子,这是新沏的龙井,您来品品,试试小婢的手艺如何?”小婢奉上茶来,紫砂小壶倾出碧绿茶液,清香沁鼻透肺而来。

  “谢丫环姐姐。”谌墨一口饮下,小赞,“好茶。”

  “真的是好茶么?”

  “噫?”

  好茶么?

  谌墨盯着那两扇有谌霁阖上的竹门,若非两人出自一个娘胎,她会将他祖宗八代翻出地下骂活再咒死!

  “我知道你曾中过一次×药,那一回,泡了一夜冷泉是么?这一回,我给你下了三成力道,做一夜春梦就好。”

  想起冰娃娃临走时的冰言冰语,窝在锦被下,将自己从头盖到脚的谌墨,脑里转过几百个讨回这笔帐的计量:最得用最有效的法子,是幽大小姐对他热情骤减罢?话说回来,这碧门的防卫不也不是忒样风雨不透嘛,冰娃娃也只不过用了一个小小易容术,就蒙混进来,若是以此法刺杀碧门老大,不也是防不胜防?

  天下间,在这当口,还能腾出工夫犯这心思的,怕也只有谌墨。

  想来,她所以能如此笃定清白无忧,是因太了解那脸冰软的小弟……

  “谌公子。”竹门磕响,莺声唤起。

  碧四小姐?此时,体内已有些微小火渐燃,谌墨不由叫苦:当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我看你今日在膳桌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特做了一盅燕窝给你,你……”

  “四小姐,在下已睡下了,不知明日……”

  “睡下?”碧筝惊瞥尚未西移的日头,“谌公子,您身体不适么?怎么……”

  谌墨才想顺接下来这话,又听:“我去替您叫大夫过来!”

  “不是不是。”谌墨跳下床,几步冲到外室打开那两扇竹编的门,笑脸迎人道,“碧筝姐姐,在下好得很。”

  碧筝进了屋来,先将燕窝盅搁置在窗下的柳木长条桌上,以大眸儿照她周身打个回旋,又举起纤手触触她额头温度,“……你发烧了?”

  “没有,绝对没有。在下只是昨夜睡前因喝了茶而整夜无眠,适才才上塌补睡,身上的温度自热就高了,姐姐不必担心。”

  碧筝尚欲待表示温柔,谌墨已道:“姐姐,在下近来口舌无味,却厌咸厌辛,很想吃些粥品,比如百宝粥之类呢。”

  “百宝粥,谌公子想吃?”

  “是啊,姐姐晓得哪里有卖么?”谌墨眼透强烈希冀。

  碧筝笑靥如花:“真是巧了,这道粥我恰好会煮喔。”

  “碧筝姐姐连这道粥品也会煮?”

  “会煮会煮,谌公子想何时吃?”

  “明早可好?”

  “好!”碧四小姐满口应下,“谌公子快喝了这燕窝,上塌补眠去,管保你明早醒来,那道百宝粥就上了你的早膳桌上。”

  “谢姐姐。”

  “这燕窝快喝,看你喝下,我才安心。”

  撑着牙关,谌墨将盅内温热正好进口的燕窝一饮而尽。

  见自己一腔柔情尽入了恋慕者口内,碧四小姐心满意足,喜滋滋准备粥品去了。

  眼见美人芳踪终杳,谌墨松一口气,瘫俯桌上。有那道耗时弥久的粥品牵着,就算高手代刀,洗手做羹汤的不是美人自己,至少也有一夜的安生了。虽然,这一夜,自己无法“安生”,长年鹰打雁,今日被雁捉眼啊……

  “谌墨,这碗燕窝还好喝么?”

  废话,怎最近尽有人问她这等问题?她仰首启口要骂,“你……”

  “可不是我么?”消瘦了双颊,灰白了唇色的碧月橙,笑起来,竟是三分鬼的模样。

  第十八章 妇人心

  昨日,先以目观,后以耳聆,那场春戏后,碧月橙尤如一抹无主游魂,挪离畅华轩。但不甘呐,恨意支撑下,她几乎踏遍了碧门每一角落,而那个本应爱她惜她怜她的男人,哪有踪影?她不能相信,那个男人,不是为她而来;也不能相信,他竟也有要以那样热切的想要一个人时,而这人,不是她。

  多少年来,她敛尽身上锋芒,收尽骨里骄傲,一次次将尊严踩在足底,向男人求索一脉温存,但一个并不紧实的拥抱,一句并不能熨暖心头的软语温言,但是他最大方的给予。她曾体贴地为他解释,过往的残酷,汲光了他的热情和温度,她既非他不可,便需以女人的柔情,融他待他等他,但,……

  如果不是身置其境,谁能想到?谁能相信?他也可以如这世上每一个男人般,迫急如火;也可以如这世上第一个男人般,霸道求取,甚至,他为要得着那个女人,委屈求全。但……

  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为他做过什么?

  他在这碧门熬煎求存时,那个女人在哪里?是她啊,是她,在他最冰冷的岁月里,给他少女最温柔纯洁的情怀。

  他折损骄傲跪在当家寝楼前为一对兄弟请命时,那个女人在哪里?是她,还是她,付出的是少女的清白躯体!

  那个女人,可能如她爱他一般爱他?可能如她抛却一切抛却所有的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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