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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你住口,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王爷?”

  寝楼烛光下,谌墨揉着腕,嘟着唇,瞪着那个又在上面留了瘀青的男人,腰上的旧痕未退,腕上又添新迹,是谁在见这男人第一眼时,还觉得他优雅如谪仙来着?真真个肤浅得可以!

  原是满臆焚乱的傅洌见她这副模样,不怒反笑了,“……很痛?”

  哼!谌墨别开脸。

  傅洌噙笑,徐徐行近,细柔地托起她的腕,上面一圈青痕赫然入目时,也不禁对自己懊恼起来。适才方寸大乱,拉她进院时,力道又失了控制,不过,她肌肤太过娇嫩也是罪过罢?这水般的人儿呢……拇指抚上,细摩柔捏,不多时,竟似淡了下去。“你可知,若他不是还存顾忌,当即就可以将你收进宗亲天牢?”

  谁?她扬眸,接到他又升忧焚的细眸,旋即明白,“太子?”

  “太子这个头衔,不是白白叫的,他拥有的权力远大于亲王,想要亲王妃下狱,只待事后补禀父王即可。”

  “所以,你如此急着寻我?”谌墨大眼睛内,生了明媚暖意。她是凡人,太子的恩将怨报,如何不气?但回到这里,得知有个男人为她奔走焦急,感动由然而生,笑自唇边延展,“王爷,谢谢你。”

  傅洌心旌一摇。她无笑时清如秋月,开颜时艳如春花,但他不知,她由衷之笑竟如此令他目炫神迷,气息微促,俯下首去,“在别人面前,莫要这样笑……”老调重弹时,吻已撷上在那朵笑靥,“阿墨~~”

  没有往常的推拒,谌墨妙目半阖,承了这个吻。但她难得的默许,却使男人得寸进尺,薄薄香唇采尝个尽致,秀致粉颈又遭细啮浅啄。揽在纤纤柳腰上的指掌,亦不甘寂寞,巡移上在这副梦想已久的纤软娇躯……

  冬季冷风,不解风情,无视室内温度渐融的春意,透过丫环们粗心未阖紧的牖户缝隙,搔上了一个柔润凝脂的肩头……谌墨水眸遽开:“……不,不行!”她怎会?怎会在受了那等丝微的委屈之后,竟塌去一角心防?

  意乱情迷的男人怎可能轻易接受拒绝?因佳人的抗拒,喉间不满咕哝着,双臂不松反紧,将整副娇躯勒入怀内,唇在逡巡过的如水肌肤上,留下印记。

  促烈的喘息近在耳侧,精热的骨骼贴熨周身,这、这个傅洌同样亦是谌墨陌生的。以往,几次的深吻胶着,因她的不允,他最后都未勉强,但这一回,他竟是不欲放开了……手儿虽自由,却推拒不成,几近无助地勾住了他的一角袍袖,如握一根浮湖稻草般,紧紧扯住又徒劳松开……而后,一方轻薄丝绢溜出男人袖筒,恰滑落进了她素白指间……

  嗯?下意识中,迷朦水眸望了去,在唇间因男人的火热举止溢出一丝呻吟时,丝绢上端正小楷内的两个字睇进眼内……谌茹?!

  ***

  “这是什么?”她突来的尖厉一叱,任是如何滔天的欲涛,也不得不暂时告断。傅洌氤氲在凤瞳内的春情,在扫向她高举的物事之后,迅即由阴霾替而代之。

  “……我欠你的那个承诺。”缓缓松了佳人,将褪出香肩的襦袄理回的原处,尽管体内热潮未退,心头千般不甘,但他深知,今夜已不宜了。

  谌墨将素绢展开,铺平桌上,逐字逐句细细研读,半盏茶后,她问:“只有这些么?”

  傅洌心弦微震,面上淡哂道:“这些不够么?本来你若不发现,我不会将它给你。”

  “为什么?”谌墨垂了细密长睫,状似仍在浏览绢上小楷。

  “我怕你会安捺不住,背着我找上他们,若我来不及护你,后果将……”

  “孝亲王也会怕的么?”

  “嗯?”傅洌听出些异样,“阿墨……”

  “能让王爷怕的事不多,这其中该以怕谌墨找上王上的心上人为头属,是不是?”谌墨倏然扬眸,两道冷芒迸射。

  “阿墨……”她的冷,彻了他骨,掀足张臂,想重揽她入怀。

  但谌墨避开了他的拥抱,衣擦指尖遽闪而过,寒声道:“这副绢还真是煞费了王爷苦心,可以将心上人摘除得如此干净,不易罢?”她方才,竟要为这个男人沉溺了?抚额,自嘲而笑。

  傅洌胸口抽紧,肋骨隐隐生疼:“你……”何时知的?他早知妻子不会乖乖等他查了真相出来,未料到的是,她竟然比五皇子的手段还要快。“阿墨,我已问过她,她只是无心之过。”

  无心?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无心时,可以无情至斯么?“孝亲王,你真让人你见识大开,爱上你这样的男人,是姐姐这一生最大的不幸!”

  如此犀利的指叱,令傅洌冷静又失:“没有爱上你姐姐,不是本王的错!若情感能由人控制,本王也不会爱上你!”

  第七章 又见争执

  爱上?好一个动人的告白……但此时听来,却仅是笑话般的讽刺。

  “王爷,姐姐的死因,我已察悉了。不怕王爷知道,为我打开这个死结的,正是阁下百般维护的江南第一美人。”

  傅洌面色一紧:“说清楚。”

  说清楚?如何个说清楚?

  说她为了逼供,不惜扮了姐姐鬼魂?

  说天遣会大小姐为讨好谌霁知无不言,将一切前因后果悉数告知?

  皇族中人与天遣会勾结密谋,且牵涉番邦,其事虽足以震撼世人,但不足以撼她,直至小弟笔下写出——有皇族女眷登山进香告毕,游赏寺后竹林,巧不巧,林内深处恰有叛逆大戏上演,且演得还是一位极熟识的凤子龙孙与逆党接洽全程。待凤子龙孙去后,女眷抽身潜走之际,惊动了近处留守未离的逆党察觉,当下自然是仓惶奔逃。因庙门前有侍卫待命,逆众不敢紧追,只以女眷急惶中遗失下的腰牌知会了合作者“速作处理”。隔不多日,郁积成疾的孝亲王妃芳华猝逝……

  对碧月橙,早在其登府会郎时的失言,谌墨已然起疑。读了谌霁写出的那几纸因果翌日,她和肆意藉着楚楚的春闺为幌,入了广怡王府掳走碧美人。在肆意堂幽冥般的暗室内,广怡王妃悠然醒转,正见半空内谌茹虚无飘游而来,当即吓破香魂,哭飞芳魄……

  “……你莫找我,我无意要你死……那块牌子,那牌子我不是有心落下的……你只管找他们,是他们灭口,杀人灭口,找错了人,我不是成心如此……”

  若当真是无心之过,或还有一二分容缓余地,但如此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如何判定有心无心?

  所以,将又昏瘫的广怡王妃扔回其府第的墙内后,谌墨当真赶到了天水一阁,为着姐姐,为着自己,酩酊大醉……

  ……

  “她打开了死结,她如何替你打开死结?”

  “孝亲王放心,阁下的心爱之人,我还没有动她一根手指。”谌墨冷哂。

  见她移身,傅洌猝握藕臂:“去哪里?”

  “茹芳苑。”

  傅洌大怒,“你到底要怎样?!”

  “还能怎样?安心做我不讨喜的孝亲王妃而已。兹此后,请王爷将你的江南第一美人护得风雨不透。”

  傅洌一掌成拳,沉声道:“阿墨,她有错,但错不致死,本王会要她向你致歉,她……”

  “不需要了,王爷,从此以后你不必再为谌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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