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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金蝉深吸一口气,眼中瞳孔紧缩之下,却终究化为无奈的惫懒一笑,“二弟,你闹够了没,这么着自买自唱,往我头上编排这些离奇罪名,难道你真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他叹了口气,好似被这凶戾荒诞的弟弟气得怒笑不能,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细思之下,也觉得荒谬难信。

  “先王乃是被萧策以长枪在阵前挑落,正中胸肩,内家真气蕴潜在伤口,疮面数次迸裂,终究伤重而亡。此事几位长老都曾亲眼目睹。”

  金禅淡淡说道,一派镇定自若,好似根本不担心此事,却是无人看见,他拢在箭袖中的手却是死死掐紧了掌心。

  几位长老却是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起首一人点头道:“我等亲眼目睹沙场一幕,大王所言句句是真……先王后来停驻在回夜宫中疗伤,我也是亲耳听到大夫诊断的。”

  各族长听了更信七分——长老素来与金禅无什么瓜葛,金禅从不礼天虔信,与长老之间颇有隔阂,他的言辞当真可信。于是不免有人尖声挖苦起了金扈,“罢哦,想做大王都想疯了心,居然编出这种话来蒙骗,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么?”

  众人哄笑之下,金扈的面色涨成血红,随即却变为惨白,双肩颤动之下,蓦然爆发一声,“你们仔细看!”

  他抖动着手中的巾帕,只见微微发黄的面料上竟有一滩干涸的污黑,隐约含着些紫。

  “这是父王临死前用的巾帕……这血,是他一口口吐出来的!”

  金扈的声音嘶哑粗烈,好似失去至亲的狼崽在嚎叫。众人不禁心中一紧,不由的细细打量起这件物事。

  “有人在他的饮食里下了毒!”

  金扈面容抽搐,歪斜着嘴瞪向一个个人,喊得声嘶力竭,“你们如果不信,可以让验毒师来,这血污当中到底有着什么!”

  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众人心思不由浮动,有胆大的,却开始偷偷窥视金禅的神色。

  金禅抬起头,眼风扫向四周,并不如何犀利,也不见如何急怒,众人被他神光所摄,却都不自觉的停下议论,帐中顿时寂静无声。

  “二弟……”

  金禅近乎是叹息着喊了声庶弟,“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来挖掘宝藏的。”

  金扈嘿然冷笑,“我知道你是来寻宝的,不会随身带验毒师……我已经请长老带来了,人正在帐外。”

  “我知道你若是要指证我,定然是会备下的。”

  金禅毫不意外,却仍是平心静气道:“但是你可知道,验毒师需要多久才能确定结果?”

  金扈一愣,好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大概,一个多时辰。”

  金禅微微冷笑,却是看向四周众人,“若是诸位愿意在此等待一个多时辰,我自然奉陪。”

  第203章 变数

  这话一出,各组长还未及反应过来,那掘地道入城的一队兵士听得真切,却纷纷喧哗起来,为首的队长知晓厉害,顾不得尊卑,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道:“万万不可!”

  顶着众人刀刃一般的目光,他单膝跪地,颤声道:“我们所掘地道虽然子啊回夜宫中隐蔽角落,但终究要被人发觉,若是宫中禁卫反向追踪而来,此处将会成为战场!”

  接下来的话他也不必再说,众人都是戎马半生,哪都不知言下之意,顿时惊得面色惨白。

  若是城中守军由地道中反向攻出,此地这点人马根本抵挡不住……狄国上层大半在此,岂不是被对方连锅端起?!

  各组长原本是为瓜分宝藏而来,如今听说这潜在危险,恨不能马上起身离开,贪婪眼神在巨箱上来回打量着,纷纷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验毒可以回去再说,总会有个交代的。”

  金扈面容抽搐,死死瞪住在场众人,奈何大家都惜命如金,更不愿虎落平阳,纷纷喝令从人备马,帐外一阵人乱马嘶鸣,连素来少有的铁甲车乘都策动而来,准备将巨箱装入。

  若是到了王庭,便全是金禅的人,到时候,他要毁去绢巾,还是要杀人灭口,都是一句话的事!

  金扈再也忍耐不住,一刀甩出,竟将帐绳斩断!

  顿时半面营帐垂落,马灯倾斜乱倒,将人们逼进半幅三角区域中,粗厚的毡毯纠缠在四周,却让众人齐齐惊呼。

  金扈好似输红了眼的赌徒,浑身都在痉挛,他咬紧了牙,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众人。

  “你——你要做什么?!”

  有胆小的声音已经起了颤抖——金扈母家乃是暗杀世家,他又素来蛮横暴戾……

  周围人劝他回王庭再说,金扈也充耳不闻,明暗中他的眼睛亮得灼人,“先王死得冤枉……”

  他意味深长的扫视众人,如刃如针,“其实,也未必需要验毒才能知晓真相……”

  他慢慢展开手中布帛,凝视于血污旁的一点,好似在辨认些什么,“这毒含在血中,也是经久不朽……”

  他随即伸手一抓,竟揪过金禅身边的侍从,将他的牙关捏得脱了臼,不由分说的将整块帛巾塞入他口中,用力一捏之下,竟生生将帛巾让他吞下肚去!

  这几下利落之极,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侍从已是噎得直翻白眼,连话也说不上来。

  等了片刻不见有异状,金禅浓眉一挑,眼中怒光大盛,“他所说的毒在哪里?”

  事到如今,金扈知道已到绝境,不愿再说,拔剑便朝金禅而去。

  金禅亦不示弱,拔刀应对,弟兄两个顿时竟战成一团。

  金禅不愿缠斗,一边出剑,一边喝令道:“将他拿下!”

  顿时便有人应声而下,金扈冷笑之下信手一甩,多如牛毛的细针飞出,在狭窄营帐中四散飞扬,众人纷纷闪避,情况混乱已极。

  下一瞬,只听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嚎声想起,众人吓了一跳,转身看时,却见那个被帛巾强行塞入肚中的侍从,却是满地打滚,七窍中缓缓流出漆黑血水来。

  金扈凑近一看,却见那侍从身上中了数针,扎得刺猬一般。他不由的深深皱眉——此人能在金禅身边,武艺定是不凡,怎么连力道全失的细针也闪避不过?

  看症状正是中了自己乱针之毒,他俯身正要替他解治,一摸脉息之下,惊得呆若木鸡,随即又恍然大悟!

  他猛的转回头,满含怨毒的瞪着金禅,“果然是你……!”

  第204章 死噩

  他站起身来,仿佛山一般逐渐逼近笼罩——

  “你给父王药汤里所下的,并不是致人死命的毒,却能让他浑身酥软无力。”

  他想起回夜宫中那个神秘女人,她尖利一指所戳出的黑洞,不由冷笑道:“你跟那个中原女人暗中勾结,让她来行刺父王,父王正要还手,却是手足无力,被戳中咽喉而死!”

  他扫了一眼一旁脸色各异的众长老,“父王身边有几位长老轮流守夜,那一夜却根本不曾听到打斗的痕迹,守夜之人清晨起来一看,却怕担上保护不力的罪名,不敢声张,就以旧疮复发报出,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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