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宫闱 > 大唐风月续徐贤妃 | 上页 下页
四十八


  徐惠手脚冰凉,惊悚的望着李世民,李世民颤颤抬首,望那烧了大半的雪帛,女子容颜,竟不得一丝存留!

  坚毅龙颜,如被乌云遮去了熠熠之色,只有阴枭森冷令那双修长得手抖动不止。

  “陛下……”

  “你……为何在这里?”一声怒喝,倏然惊动整殿凝滞的气息,徐惠怵然一颤,帝王回眸之间,那如夜深眸,沉痛、悲怆、血丝横缠、纠痛万千:“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

  那颤抖的手,依旧紧紧攥住残破的雪帛,曾是似水的眼神,曾是温溺的注目,此时,却只有切切之色,凝冻纠缠。

  徐惠惊怵的望着他,只感到窗缝儿漏进的微风拂动发丝,方令她感觉仍是活着的。

  她唇微颤,他如此这般悲怆的神情,直看得人心巨颤。

  “出去!”帝王声色俱厉,满目悲凄,徐惠一怔,李世民复又狠厉吼道:“出去!”

  伴随着双手重重击打桌面的声音,令徐惠颤然一抖,随而便是侵袭而来的阵阵寒意,落满心头,她呆呆立在当地,望着昔日高挺儒美的帝王,如被烈火焚去了深沉的悲痛面容,心亦被深深刺痛。

  他,终究在意的只是那幅画,只是……那画中人而已!

  见她不动,李世民挥手,龙袍广袖拂落满地狼藉:“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层叠的奏折、翠碧的笔洗,笔台、云毫、书籍……落了一地。

  翠碧的笔洗碎裂成残,水花四溅,溅起冰冷泪珠儿。

  徐惠干涩的泪迹再被冷冷水痕流湿,她望着他,望着他小心擦拭着那已烧作焦黑的雪帛画卷,望着他眉心紧紧纠结的痛楚,转身之间,竟冷冷的笑了。

  “陛下,媚娘说……若我穿了水红流霓、雪白薄纱,陛下定会更加喜欢。”隐隐一声抽泣,缓步移向殿口:“陛下……会吗?”

  语出之时,便已知晓了答案,怎么会?纵是云作衣、花作裙,若不是她,他又怎会眷怜半分?

  果然,得到的只有沉默与帝王深重急促的喘息。

  略略侧首,他的眼,只在那残破的画卷上忘情流连,他的心,只在那火起的刹那已然麻木!

  轻轻闭目,忍泪奔出大殿。

  途径殿口,只见那守夜侍人正跪在殿口,颤颤发抖,见自己出来,也是头不敢抬起分毫来。

  殿外,夜风流荡,夜已是尽头,天方微露淡淡灰蒙蒙的青色。

  桂子香飘香万里,甜到了极致,竟是苦极!

  徐惠一步步走下白玉阶台,那凉白的玉,定是沁过了冰雪,否则怎会有这般直入心里的凉!

  他说,他……不要再见到她,不要……再见!

  忽而想到儒哥哥临行时,意味深长的一句,他说,你以为他爱的真的是你吗?

  如今想来,竟是这般嘲讽!

  是啊,儒哥哥是息王之子,对于先皇后,定是熟知的,难怪……难怪……

  他的恩宠、他的温柔、他的眼神,果然……只是虚无!

  天际一抹烟渺,淡淡流过青天,徐惠驻足望去,一幅画,焚毁的又岂是他的心而已?

  一路不知如何行至荡荡湖边,近晨,水意泛着丝丝流寒,徐惠一步一顿,水蓝色长裙随风飞展,肆意的风,吹得头脑发昏,倚住一株高巍翠树,举头而望,翠叶旋旋,风拂舞动。

  突地,只觉身子一紧,似被什么人扣住腰间,不及回身,口鼻便被棉柔的东西紧紧捂住,一股浓浓药味儿沁入在鼻腔内,勉力一挣,却随而气力全无、眼前一黑,再没了只觉……

  …………

  八、一剑光寒透襟凉

  心口有如被重石狠狠的压着,憋闷的感觉,令她喘不过气来,脑中是种种凌乱的画面,头疼欲裂。

  恍惚之间,似有人淡声说道:“何时会醒?”

  一人恭敬回应:“该是快了。” 什么人?

  紧紧咬唇,发出一声轻轻吟哦。

  眼皮从未如此沉重,纵是极乏力时,也未曾有过的沉重,撑起眼,似要用尽满身的气力。

  “你醒了?”温润的声音,却隐着微微寒意。

  徐惠勉力撑起身子,墨发垂散,但见屋内昏暗,借着暗淡清光,隐约见得那人一袭白衣,修长身姿立在那窗阁之侧,幽光映得那白色越发触目,越发贵华。

  渐渐回忆起先前之事,猛地一惊,惊惧环望四周,布置简洁、素朴无华,床边还站着一人,侧着身,那侧脸毅然,无一丝表情。

  “你们是何人?怎敢于皇宫行劫持之事?”徐惠暗自隐下惊慌,端然道。

  临窗之人,缓缓推开窗子,柔风挟着淡淡花草香味儿,拂面清爽。

  那人淡淡道:“长宇,令人好生照看着徐婕妤。”

  说着,便转身移步,缓缓走向门口,濛濛迷光,徐惠尽力看去,那侧脸轮廓分明,挺鼻如悬,依稀之间,却看不清楚。

  “等等,你到底是谁?既知我是婕妤,却怎敢如此大胆?”徐惠知道,立在床边的人只是随从而已,怕一切都是听命于他的,那人眸微低,脸侧唇际似有浅浅笑意,却不答话,径自走出门去。

  徐惠不禁起身,跌撞得追过去,身后之人却拉住她,将她狠狠摔回到床上,原就酸软的肩背一阵疼痛,徐惠扬眸望去,但见那人目光冰冷,冷硬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徐惠紧紧的盯着他,他的眼神却只是一掠而过,缓步走至窗边竹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徐惠知言也是无用,他不过是听命行事之人,环顾四周,此间并不很大,布置也是简洁,有淡淡灰土气味,该不是常有人所居。

  徐惠蜷缩在床的一角,周边静得出奇,反而加剧了心中惊悚。

  为什么?怎会有人将她劫持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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