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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是啊,主子您放心吧。”芳草笑嘻嘻地扶着她转身道,“您瞧,什么也没有呀。”

  “也许是我听错了……”薄晶松了口气,扶着芳草转过身去……

  虽然已经熄了灯,但明亮的月光下,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纤毫毕现,别说有女人,就是连一只老鼠的影子都没有。

  “芳草你回去歇着吧。”薄晶放心了,自己打下帐子轻声对芳草道。

  芳草却只是笑笑,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去吧。”薄晶以为她是不放心自己,便躺下扯过锦被来盖上,闭了眼睛。

  “却下水晶帘……”那声音却又出现了,细若柔丝,却近在耳畔。

  薄晶猛地睁开眼睛,她看见帐顶上,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发着淡淡的白光,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希微

  “主子,主子。”是芳草轻柔的声音。

  薄晶眼前的白影渐渐幻散了,好象夜晚回到家谁摸着开关开了灯一样,月光、黑暗忽然消散,薄晶觉得眼前一亮。

  “主子,该起了,今儿是中秋,您得早点到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呢。”芳草利落着把罗帐挑起,含笑对薄晶道。

  原来只是一场梦……

  薄晶绷紧的神经总算松驰下来了,她长长地呼一口气,这才觉得冷汗湿透了衣襟。

  “白露,你手里捧的什么?”薄晶由芳草服侍着穿衣,却见白露手里捧着晶莹发光的物什进来。

  “回主子的话,”白露先冷冷地瞪了芳草一眼,才道:“昨晚许是芳草没有关好门窗,有老鼠进来碰掉了那座紫玉琢的葡萄,摔了个粉碎,好在不是御赐的,不然哪……奴婢现在拿这件白玉如意摆上去。”

  摔的……粉碎……

  梦里哗啦那声……

  薄晶只觉得背上寒毛都立了起来,她几乎不敢抬眼看跪在地下请罪的芳草……

  “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芳草见她神色那么难看,吓得连连叩头。

  “没事的……不就是个玩物吗。”薄晶壮着胆看芳草,却见她双目清澈,没有一丝的诡异。

  乌尤舒服地翻个身,先闻到一阵极清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地缠绕在鼻端,她闻出这是茉莉的香气,忍不住咕哝道:“说了点檀香的,又不听。”

  缓缓打开眼睛,乌尤就看到一片血似的鲜红直逼得人眼晕,她忽然想到:原来红色并非只意味着吉利,还有杀戮……

  “皇后娘娘吉祥,祝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恩爱绵长,早生贵子。”

  忽然有声音打破了乌尤的遐想,皇后两个字,让她立刻翻身坐起来,慌张地寻找顺治的身影。

  “皇上呢?”墙上成双的喜字还残留着昨日大婚时的喜气,但乌尤却没看见自己的丈夫,顺治帝福临。

  “回皇后的话,皇上说让您多睡会儿,漱洗了在外面逗鸟儿玩呢。”那个宫女见她要起来了,忙打起帐子。

  乌尤羞的小脸通红,大婚之夜,自己不但先于皇上睡着,而且还睡过了头,这是怎么说的呀。她赶忙漱洗梳妆,宫女们为她穿上极尽奢华的朝服秋冠,上面数不尽的珠宝晶莹明润。

  顺治正嘬起嘴来逗一只黑翅红嘴的八哥,见她小小的身子裹在朝服里,忍不住笑道:“这衣服穿着还合适吧?”

  乌尤见顺治背着阳光,身后似有彩霞万道,心就先怯了,本应规矩地说句合适,谁知真话就从嘴边溜出来了。

  “回皇上的话,太沉了,压的脑门子疼。”

  顺治听得哈哈大笑,旁边的太监宫女们也都抿嘴笑了,乌尤难为情地抬不起头来,没料到顺治却道;“说的好,别像你姑姑那么矫情,乖巧懂事些。”

  从这天起,乌尤牢牢记住了顺治的话,乖巧懂事,不要矫情。

  皇太后见顺治的样子,虽然看不出喜欢乌尤,但最似乎也不讨厌,心情好的时候,也传乌尤侍寝,皇太后的这颗心总算落下去了,她这桩最大的心事,也算是了结了。

  大事既了,皇太后的目光就转向了后宫各妃,她唤了乌尤、娜木钟和那德玛来,塔娜送上了奶茶,只喜得那德玛道:“我就喜欢喝太后这里的奶茶,不像我宫里的,不知是茶不对还是奶不对,总觉得没味儿。”

  乌尤瞧着她笑笑,姿态优雅地抿一口,见娜木钟无精打采的样子,忙道:“塔娜,这茶里加了蜜吗?姑姑喜欢借点蜜的香味。”

  皇太后见乌尤如此贤惠知礼,心里喜欢,微笑道:“你这孩子就是体贴,塔娜侍候这些年了能不知道吗?加了,你放心地喝你的吧。”

  喝着茶,皇太后似是平淡地道:“乌尤,你现在是皇后了,以后后宫六院的事,你要用心些。”

  乌尤脸一红,赧然道:“皇额娘,乌尤愚笨,恐怕担不了这重任……再说了,希妃管的井井有条,不是做得很好吗?”

  皇太后还没说话,那德玛抢着道:“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堂堂一国之后,六宫之主,怎么能任个小小的妃子大权在手呢?”

  乌尤分辩道:“不是乌尤贪懒,实在是力不能及,若说服侍皇上,打点食寝,乌尤倒还行,但这管理六宫……”

  那德玛哼一声道:“我就不信能有多难,皇额娘,您要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我准保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我先把那个两个瓜尔佳氏给赶出宫去,替我陶如格姑姑报仇。”

  听她这么说,娜木钟先笑了,接着皇太后也笑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心道:这是个莽张飞,绣花枕头一包草。

  “你还小,怎么着也等几年。”娜木钟忍着笑哄她道。

  皇太后皱眉道:“乌尤心太慈,你又太小,这宫里竟没个信得过的人。我年岁大了,精力不济,偏偏皇帝也不让我省点心,天天和那些汉人们近乎着,若不是我点着拦着,恐怕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乌尤微笑道:“是孩儿没用,让皇额娘操心了,不过乌尤觉得希妃聪明勤谨,不如就让她……”

  娜木钟不悦地截了话道:“娘娘这是什么话,不得灭自己威风,我当年可没你这般没用。”

  她这么直白的说话,乌尤倒也不生气,只是低头微笑,那德玛就不服气了,咕哝道:“当年你不也被那个淑妃玩弄在手里?若不是姑奶奶给你撑着,早就……”

  “行了,”皇太后猛然喝断,不悦地瞪那德玛一眼,但那德玛的话确实点醒了她,乌尤是自己的人,顺治却偏偏喜欢和自己作对,就算乌尤成了气候,顺治恐怕也会又扶持起一个淑妃来。

  “你们几个丫头就会给我添堵,得了,都回去歇着吧,我这儿还有事呢。”皇太后忽然开口逐客,乌尤几人以为是争吵惹怒了皇太后,也不敢多说,悄悄散去了。

  她们一走,皇太后就下旨宣爱元宫的希妃立刻觐见。

  希微匆忙赶来,身上只穿件墨绿的便服,头发随意盘起,更衬得清丽脱俗。

  “臣妾给皇太后请安。”

  希微心里打了几个转,却见皇太后脸上只是慈祥的笑意,辨不出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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