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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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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怒盯着他,他又没有像狼一样撒尿标注自己的势力范围,我即使无意冒犯,也不必口出脏言。可想了想,我何必和他一个浑人计较,遂低头走开,另觅他处。 他身旁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盯着我,舔了下嘴唇道:“丫头,那一片都有人占了,不过你若肯给爷唱支曲子,指不准爷一开心就肯把爷睡的地方让一点给你,让你和爷同睡。”一群乞丐都轰然大笑。 我转身看向他们,正准备蹲下拔出藏在小腿处的匕首,一个小乞丐手中捧着一壶酒,大大剌剌地走到三个泼皮前,随意地说:“癞头,小爷今日运气好,竟然从一品居讨了一壶上好的菊花酒。” 几个乞丐闻言都从我身上移开眼光,盯向他手中的酒壶。最初骂我的乞丐呵呵笑道:“你小子人不大,鬼机灵不少,这一片的乞丐谁都比不上你。” 小乞丐金刀大马地坐下,随手把酒壶递给他:“你们也喝点,别跟小爷客气,爷们几个今日也乐乐,学老爷们过过节。”三个乞丐顿时眉目舒展,脸上仿佛发着油光,吆三喝四地划拳饮酒,已经完全忘记我的存在。 一个头发已白的老乞丐走到我身边道:“闺女,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了的坎儿,也没有受不了的气。他们说话都是有口无心,你也莫往心里去。你若不嫌弃,陪我这个老头子去烤烤火。” 这几日饱尝人情冷暖的我,几句温和的话让我戾气尽消。我咬着嘴唇点点头,随在老乞丐身后到他的篝火旁,他笑眯眯地从袋子里摸了两个馒头出来,放在火上烤着,又四处打量了一眼,看没有人注意,把一个葫芦递给我:“先喝口菊花酒,暖暖身子,馒头过会儿就好。” 我迟疑着没有伸手,有钱人的一袋金子也不见得如何,可乞丐手中的食物却比金子更昂贵。老乞丐板着脸道:“你嫌弃这是乞丐的东西?”我摇摇头,他又道:“你是怕酒劲大?放心,这是一品居专门为重阳节酿造的菊花酒,适合全家老小一块儿饮,味道甘醇,酒劲儿却不大。” 我道:“我们非亲非故,刚才那位小兄弟替我解围,我已经感激不尽。” 老乞丐仔细打量了我一眼,笑道:“这世上谁没有个三灾五难,就是皇帝还要宰相帮呢!”说着硬将葫芦塞到我手中,我握着酒壶低声道:“谢谢爷爷。” 爷爷一面将烤好的馒头递给我,一面低笑着说:“狗娃子的便宜哪有那么容易占的,那壶酒里是掺了水的。” 夜里翻来覆去却总是睡不着。狗娃子后来对我讲,如果我不怕苦,可以去每家敲后门问是否要人洗衣服,因为他乞讨时曾见到有妇女敲门收衣服帮别人洗。力气我是有的,苦也不怕,只要能先养活自己。心中默默祈求明天能有好运气。 天刚蒙蒙亮,我就进城去撞运气,进了城才记起,走时急匆匆,竟然把包裹忘在老爷爷和狗娃子那里。继而一想,里面值钱的也就一套衣裙,反正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晚上又约好回去见他们,目前最紧要的是找一份事情做。 敲一家门,一家拒绝,后来一个好心的大娘告诉我,洗衣服也都是熟人上门来收着洗,并非随意给陌生人洗。我不死心地仍旧敲着一家又一家。 “我们院内的衣服有人洗。”身形魁梧的汉子挥手让我离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正要出门,从我身旁经过时,听到我问:“那有别的杂活吗?我也能干,只要给顿饱饭就可以。”女子顿住了脚步,上下打量我,微微思量了会儿问道:“你是外地人?”我点点头。 她问:“来了多久了?长安话说得可真好,居然听不出外地口音。”我为了那可能的工作机会,老实回道:“大半个月了,我学话学得快。” 女子惊讶地点点头:“看来是个聪明人。长安没有亲戚熟人吗?”我苦笑着摇摇头,她笑着说:“也是,若有亲戚朋友怎么能落到这步田地。这样吧,你帮忙把院子打扫干净,我就给你几个包子吃。你可愿意?” 我大喜着用力点头:“谢谢夫人。”她笑说:“叫我红姑就好了。干得好,指不准日后见面的日子长着呢!” 我干完活后,红姑笑夸我手脚麻利,端了碟包子放在桌上,又给了我杯热茶,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点东西没有吃,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忙抓起一个吃起来。红姑在一旁嘻嘻地看我吃东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我话。 我吃到半饱时,想着狗娃子和乞丐爷爷,问红姑:“我可以把剩下的包子带走吗?” 红姑脸上掠过一丝惊色:“怎么了?” 我道:“我想留着晚上饿了时再吃。” 她释然地笑笑:“随你!先喝几口热茶,我让人替你包好。” 我喝了几口茶,忽觉得不对。头开始发晕,手脚也有些发软。心中明白我着道了,装作不经意地站起:“我爷爷还等着我回去,包子如果包好了,我就先走了。” 红姑也立起,笑道:“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向外急步行去,门口处立着两个大汉,我二话不说,立即拔出匕首,身子却已是踉跄欲倒。红姑倚着门框笑着说:“累了就在我这里歇歇吧!估计你也没什么爷爷等着,着什么急呢?” 两个大汉走过来,我欲刺杀他们,却眼前发黑,手中的匕首被他们夺了去,人软软地摔倒在地上,最后的意识是听到红姑说:“好个伶俐的丫头!这丫头只怕是会家子,吃了立倒的迷药,她却这么久才晕。你们再给她灌点儿,把人给我看牢了,否则小心你们的皮!”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清醒时,发觉并非只有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与我关在一起,容貌清秀,气质娴静。她看我醒来,忙倒了杯水递给我。我静静盯着她,没有接她手中的杯子。 她眼眶一红:“这水里没有下药,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这里看守很严,你逃不出去。” 我道:“我不渴。”她转身将杯子放回桌子,又缩回对面的榻上。 我活动了下,正常行动没有问题,可四肢却仍然提不上力气,看来他们还特地给我下了别的药。 安静地坐了会儿,理清脑中思绪,我向对面的女孩子道:“我叫金玉,被一个叫红姑的人下了迷药,你呢?”她道:“我叫方茹,是被我后母卖到这里的。”说着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顾不上安慰她的情绪,赶着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弄来?” 方茹眼泪纷纷而落,哽咽着道:“这里是落玉坊,是长安城中一个颇有些名气的歌舞坊,拐了你肯定是因为你长得美。” 我闻言不知道该喜该忧,从身上长满绒毛的狼孩到如今的窈窕少女,阿爹费的心思终于得到外人的认可,而且是红姑如此妖娆的女子,原来我的美丽也有资格做红颜祸水,可我还没有用美丽去祸害别人,就先把自己祸害了。如果能像喜、妲己、褒姒那样,吃吃喝喝、谈情说爱,玩也玩了,乐也乐了,最后还让整个国家为她们殉葬,祸害也就祸害了,我也认了,可我这算什么? 我问道:“他们是要我们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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