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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终于来了!

  自从上一次琅之事后,季馨与银针之间的关系就昭然若揭了,但宝锦见她不说,也就没问——从她诸般行迹来说,处处都是向着自己的,可见没什么恶意。

  主仆两人互相试探,却谁也不肯揭下这最后一层纱,如今,宝锦终于说穿了!

  季馨仍是那般从容熨贴的模样,不惊不慌,柔声细语道:“小姐可是在说笑?奴婢一直在您身边服侍,没有片刻离开,怎会去千里之外行凶杀人?”

  她笑了笑,说了句并不好笑地戏谑,“奴婢可不会放飞剑,能凌空取人首级。”

  宝锦听了这话,并不恼怒,反而扑哧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宛如繁花齐放,清丽之外更见冷艳,缓缓收起时,面上已见凛然冰霜——

  “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你亲自动手……只是那现场,那么些银针暴飞,你可别说你不识得啊!”

  季馨闻言,细眉一动,声音细微平平,“主子要是这么想,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您若是觉得不称意,可以将我交给世子发落。”

  宝锦一楞,随即大笑起来,她笑地削肩晃动,柳腰颤颤,“把你交给世子做什么,他如今就是杀一百个凶手,认定他是凶手的也只会讥他惺惺作态——我又怎么忍心逼他去杀救命恩人?”

  她收敛了笑容,深深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眼中,“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良久的沉默。

  季馨平平地声音一如从前,“奴婢是王上亲选给公主的侍女,只要服侍好主子,奴婢别无他求。”

  “好一个别无他求!”

  宝锦几乎动怒,却终于忍住了,她幽幽道:“你可知道,你这一来,使我又喜又忧……”

  “喜的是,又多了个盟友,行事地把握又大了些。”

  “忧地是,出此变故,某些大事……又要从长计议了。”

  她在“某些大事”上加了重音,一横心,孤注一掷地以“大事”试探季馨。

  ……

  久到她以为对面之人不会再开口,季馨终于打断了寂静——

  “殿下的心思,奴婢也算是洞若观火……”

  她轻声叹道:“可是这火,也不是好玩地,一旦亮的过早,可是会引火烧身的……所以奴婢为您着想,让世子家的家务事提前闹了些许。”

  这声音虽小,传入宝锦耳中,却是如焦雷一般,带着惊怖不安的意味。

  “你是在故意拖延我和云时?!”

  宝锦眼中光芒大盛,犀利冷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同心

  面对这雷霆之怒,季馨丝毫不曾畏惧,直视宝锦道,目光清明平和,道:“只希望殿下您能平心静气,世子那边也能给您不少助力,这么些时候也忍下来了,何必要急于求成?”

  宝锦不语,目光跟她对峙许久,这才微微一笑,眉眼中那道冷意却丝毫不退,“缓些也未尝不可……”

  季馨心中大定,她之所以不顾一切的起用辰楼在蜀地的暗子,就是为了阻止宝锦和云时地急动,她心中暗忖道:只要再等些时日,一旦主上清醒过来,任凭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也不在话下了……

  宝锦轻轻一叹,黑嗔嗔眼眸望定了她,轻描淡写道:“可是你这般故作神秘,不肯以真身份示人,我却要怎么信你?”

  季馨见她戒心如此之足,暗叹一声,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她见宝锦面上仍是不肯放松,咬了咬牙,终于道:“我不过是一介奴婢……”

  “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且换个新鲜的说辞吧。”

  宝锦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

  季馨的声音沉静如昔,在皎洁月华中缓缓浸润,却如重雷一般捶在宝锦心头——

  “而我的主子,就是您的亲姐姐,锦渊陛下。”

  什么?!

  宝锦的手一颤,茶水也泼了半盏,她浑然不觉,几乎跳了起来,抓住季馨的衣袖,急声道:“你是我姐姐……”

  她随即断然摇头,“可我在宫中却从没见过你。”

  季馨淡然一笑,不着痕迹的把衣料从她的手中扯下,“我奉陛下之命,一直负责辰楼在北疆的事务。”

  辰楼……?!

  宝锦眼眸幽闪,随即明悟道:“原来姐姐果真能操控辰楼上下!”

  她咀嚼着话中之意,“北疆……你在那里潜伏了多久?”

  “六年……我一直在玉染公主身边。”

  宝锦抬眼,目光更见冷冽,“我知道干你们这行地,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身份,可你居然眼睁睁看着玉染死去?!”

  她声音中带着烈烈怨怼之意,眼中冰焰升起,射向这沉静如水地女子。

  季馨也不躲闪,凝视着她,唇角一弯,居然,笑了。

  “我当然只能眼睁睁看她死去——国破家亡,良人竟是狼心狗肺之徒,她哀莫大于心死,强留她又有什么意思?!”

  暗夜中,季馨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激越清昂,她柳眉一挑,竟凭空升起飒然金风——

  “我眼睁睁看她死去,就是为了代替她被掳入京,做这些你正在做的事!”

  这声音幽暗清漠,却有金石决断之风,传入宝锦耳中,惊得她双目圆睁,愕然不能自己,“你原本打算自己入宫?”

  “是……”

  季馨又叹了一声,“却没料到,城破之前,冷不防杀出你这么个人物,一手把我要做的揽了过去,我也只能继续善尽我侍女的职守,陪你入宫走这一遭了。”

  宝锦听得心驰神往,望着她的眼神不由和缓许多,“我并不知道这些隐情,先前多有得罪……”

  她口风一顿,微微一笑,又道:“可如今敌我难辨,你又要怎么证明你所说实情?”

  季馨知道今日定要去她疑心,于是款款振衣而起,“殿下也算是元氏唯一的骨血了,辰楼上下一向有所怠慢,如今我等欲一齐参见,希望殿下能多加教诲。”

  这是要请她见过京城所有成员的意思了,宝锦想起先前辰楼若即若离的赞助,心中了然,口中却是谦道:“哪里,我年少轻狂,这些日委屈京城的兄弟姐妹了,这边才想要赔罪呢!”

  两人端茶相视而笑,这般客套,却是替代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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