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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美人气得直发抖,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上皇后淡淡道:“为了几碟吃食,也至于闹成这样?既然你喜欢,不妨多吃点……把我这几盘也给方婕妤送过去。”

  宫人领命之下,只听叮当之声连作,不一会,方宛晴的席案上已经满满当当全是碗盏,远远瞧来,琳琅满目,倒是有几分滑稽意味。

  方宛晴的脸涨得通红,她本想激怒皇后,在这大殿里闹上一场,却没曾想,被皇后连消带打,居然把她暗讽成饕餮贪食之徒。

  她眼珠一转,看见自己桌上地宫点,顿生一计,从容笑道:“这甘露野粟是姐姐你最爱吃的,小时候偎着暖炉肃粟,一夜方休,如今长夜漫漫,姐姐若是睡不着,更可以代借此消遣。”

  这话越发恶毒,明摆着是讥讽皇后如今失宠,长夜漫漫,牙科怨且无心睡眼,王美人柳眉一坚,正要发作,却皇后笑得前仰后合道:“那些儿时往事,难为妹妹你还记得……你倒是不用跟我客气,我身为中宫,要吃什么没有?倒是妹妹吃得不顺心,那可是绝大罪过……我记得在你家时,你身边的侍女就因慢了片刻被你一盆热汤泼面,为了她们安全,你可千万要吃饱了,别饿着自己。”

  这话一出,方宛晴面色通红,对着众人敬而远之的古怪神情,又怒又羞,却偏偏发作不得。

  去贤妃冷眼看着这一出,低吐一句,“方家丫头只会逞口舌之快,却偏偏跟自家人作对——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一幕闹剧?”

  徐婴华笑得神秘,“这也出自玉染那丫头手中,据我们的眼线回报,她刻意让人对方宛晴的饮食有所怠慢,就是想让她当众来寻晦气——不过我请小姨你看的,却是下面这一出。”

  这时只听皇帝冷哼一声,把金樽往跟前一顿,“你们也未免太多话了!”

  于是再也没有人开口,殿中几乎死寂。

  这时只听宝绵附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皇帝这才面色稍霁,吩咐道:“这个酒令倒是有趣,既然如此,大家可以共乐。”

  宝绵裣衽一礼,随即示意宫人呈上来,却是一个个白绸作的阄团,只听她恭谨道:“各位娘娘,这是一个民间的新酒令,击鼓传花之下,所中之人亲自拈阄,依其中内容判饮。”

  于是殿中鼓声大作,嫔妃们半刻意的喝彩娇笑声中,气氛略微轻松起来。

  鼓声一停,第一个拈中的展开一看,却是“出身中州之人,自罚三杯。”

  这其中,林美人是中州人氏,骇笑着起身,被众女生生灌了三杯。

  之后这阄团又出了几个怪招,例如让左首第七个人清唱几句,让衣绯者起舞等等,一时之间,也颇为热闹,连皇后的面色也和缓好些。

  此时鼓声又停,有人展开读道:“当场众人,衣着最为简朴之人,向御前敬酒三杯。”

  下一刻,所有人将眼光看向云贤妃。

  第一百七十章 撞破

  云贤妃却没料到这一出,正有些手足无措,却听皇帝在上温言唤道:“爱妃,为何不过来呢?”

  有多久……他没正眼看自己了?!

  云贤妃心中一阵唏嘘,盈盈上前,皇帝见她一身素净,发间只有一只翡翠环簪,腕间一道玛瑙石,一派庄重安详,再无多余修饰,不禁叹道:“真乃高士风节!”

  去贤妃心中幸福得几乎晕眩,却硬是逼住了,她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静答道:“臣妾不是什么高士,只是在佛前发了愿心,祈求万岁身体安康,情愿缁衣素食到老。”

  这是何等平淡,却又何等惊骇地祈愿?!

  皇帝只觉得眼前之人心的卑微而虔诚,一心一意为自己,几乎都淘空了,痴尽了。

  他再看一眼皇后的华衣凤冠,那璀璨的光晕几乎化为一团白光,当头压下,给人万钧重压,他心中冷笑一声,两相对比之下,只觉得皇后越发庸俗跋扈。

  “云贤妃庄敬简朴,堪为后宫表率……把朕的碧玺念珠赐你,带在腕上最是安神补气——-你也不要太自苦了,仔细身子要紧。”

  皇帝的声音越发温存,他打量着眼前这受宠若惊,嗫嗫不能言语的女子,在眩目灯光下,却见她眼角几道不明显的细纹,心中内疚更深——-

  这些年来,他独爱皇后一人,对她很是冷淡,却没曾想她无怨无悔,竟是深情如此!

  徐婴华在旁蹙眉道:“小姨长年在佛前明灯守轻,这些年身子越发虚了……”

  她颦中带泪,皎颜如玉,站在贤妃身旁。两人一如解语名花,一如皓然修千篇一竹,皇帝越看越是喜爱,不顾一旁皇后越发阴沉的脸色。挥手命人重重赏赐,并将云贤妃的席面也按最高品级增了几味珍品。

  皇后再也忍耐不住,她华衣戚妆而来,只为不在众人面前示弱——皇帝先前也曾跟她争执。在人前却是不屑显露,没曾想这次居然丝毫不给她面子,这般兴师动众地抬举他人,竟似当着众人掴她一记耳光!

  她心中冷怒已极,缓缓回头,扫了一眼贤妃,徐婴华,以及皇帝身后的宝锦,目光怨毒。随即停箸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你们自便吧!”

  说罢向皇帝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皇帝也不理她,起身抓了宝锦的手,也要离去,露出听宝锦低声恳求道:“您看云贤妃……”

  皇帝回头,只见云贤妃痴痴地握着那串碧玺念珠,眼中尽是安恬和满足。

  他心一软,终于返过身来,扶住了她的身子,“朕今天想到你宫中坐坐。”

  说罢,携了她一并朝锦粹宫而去。

  众人随之哗然。

  自这一日起,在皇帝身边,宝锦仍是恩宠逾越。可晚间他却经常留宿锦粹宫。有时候只是伴着贤妃聊天,有时候却是宿在徐婴华院中。一时之间,竟是连皇后的面也不照。

  此时朝中无论哪派,都知道中宫失宠,帝后反目之争已成定局。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皇后紧闭宫门,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此时宝锦的新居宽敞明亮,季馨服待她卸妆后,换了睡袍,看了一眼漆黑的正殿,撇嘴道:“皇上又去锦粹宫了……您也是的,何必把他往那两个女人那里推?!”

  宝锦微微一笑,“她们两人得宠,既踩了皇后的颜面,从此宫中都知道她已失势,又将我的危险分担了大半——她目前已是穷途末路,也不知会做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来。”

  她想起当初仁姑姑所说,姐姐最后死于皇后的宫中,满车都鲜血淋漓,心中浮上复仇的快意。

  望了眼远处的飞檐凤阙,她心中快意慢慢不再沸腾,只是沉吟道:“奇怪……皇后并非那等坐以待毙之人,她深居简出,究竟是在谋图什么么,连奶娘都探查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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