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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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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的是,一向敏锐的不像人的秦长歌好像也发现了,她微咳一声,移身去收拾笔墨。 萧玦尴尬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叫什么?明明三年前,她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后,长乐宫凤榻之上,燕好敦伦之举不知有多少,早过了会脸红的会尴尬的情态,不想三年一过,不仅身体改变了,连心态都在变,如今对着她,竟生出几分当年初见,欲近不敢近,小儿女般的微妙来。 想来她也是如此,否则一向心黑皮厚的她,哪来的这等回避之举? 盯着她难得微红的脸颊,那一抹艳色镀上了雪色肌肤,宛如月色肚过花墙,或是雪地上飘落梅花一点,清艳无双,明明是最为平常的神情,不知怎的那抹红,就像一个微笑而无声的邀请。 萧玦头昏了。 萧玦头一昏,就从梁上飞下来了。 ……朕现在就记得你是朕的皇后…… 一搂……就搂上了那肌骨均匀的香肩……杜若和薄荷的清丽清凉香气,水一般在空气里缓慢荡漾……萧玦缓缓俯身,欲待以唇体味那簿瓷明玉般的细润肌肤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如淮南嫩绿水乡一般柔软而芳香,鲜明而甜美? “啪!” 萧玦一个俯身的姿势,僵在了秦长歌身后。 自突然弯腰的姿势缓缓站直,绽开一个若无其事的笑颜,秦长歌很抱歉的道:“抱歉,看见腿上有个蚊子。” 她顺手自呆怔着的萧玦手里抽走书,巧笑嫣然的道:“夜了,不留陛下了,陛下早些回宫,明日殿试,得养养精神。” 朕哪里还养得成精神! 这种天气,又哪里来的蚊子? 你这……越发令人咬牙切齿的坏女人! …… 翻了一夜烙饼的皇帝陛下,最终在天将明时,在记忆中那些娇软荡漾字眼的陪伴下,以某种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方式解决掉了自己的骚动,然后累极睡去,差点误了殿试。 此姝实在忒恶劣,教我如何不恨之? …… 秦长歌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昨夜萧玦走后,半夜里非欢突然发病,他好生有耐力,居然一直一声不吭,若不是自己挣扎取水时碰翻了杯子,被因为萧玦骚扰一时没睡着的秦长歌听见,熬到晨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静夜里把着非欢的脉,感受那细微杂乱的脉搏在自己指下浮乱而不详的跳动,每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在沉默的空气和黯然的心里都如在敲着别离的钟声,一声声撼出如潮的悲伤,那钟声每敲一声,离某个令人不敢去想的结局便近了一分。 黑暗沉潜如重水,谁在其中挣扎? 秦长歌的手指按住脉,心中却突然茫然纷乱如潮,有什么从心底湿润的泛起,一寸寸将自己淹没。 这一刻的黑暗,这一刻相伴自己多年无论生死都不离不弃的人,他细微的呼吸散在空气里,而沉静苍白的颜容沉在月光背后,那一生里的月光早已碎成七万把刀,都插在他余生的路上。 累极后谁去的他的面容平静如水,仿若长眠。 秦长歌伸出手,慢慢的在虚空中一抓,她抓得如此用力,仿佛如此便能够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和未来。 ……非欢,如果属于我的东西,可以拿来换回你的健康和生命,我想我是愿意的。 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一辈子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也从不以为这样是错,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懂得爱,还奢论什么爱人? 前世里惨烈的死亡,今生里到现在我都不敢去爱,我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旧事重来,我的敌人如此众多,如此强大而黑暗,如果再错一次,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再有这一次的好运气。 不敢爱,却不是不知道爱,然而无论你,或是他,于现今这个时刻,竟是无论谁,都不能让我敢于坦然无畏的去爱。 因为他的爱隔着我至今不敢定论的真相,而你——你其实已不打算和我在一起。 因为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给我所有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甚至连时间,都不能。 所以你想离开我,在某个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默默死去,死亡如烟花飞散,最后一刻你想于浮尘中看见我重登后位,再次做回皇后睿懿。 我对你们的感情,隔着真相,隔着时间。你们对我的爱情,隔着生死,隔着命运。 如今我惟愿什么都不想,只想先打破这噩梦的真相,争过这飞速流逝的时间。 你们,请,相信我。 …… 一夜无眠 黎明即起的秦长歌,一大早便吩咐祈繁小心照顾非欢,然后昏昏然进保文殿,心中大骂殿试规矩不人道,时辰定那般早,睡眠不足怎么做得出好文章? 再一看题目,更是愤怒,萧玦你这个不好读书的,今天居然出这么个冷僻题目?! 《厄言日出赋》。 厄言:没有主见没有立场,支离破碎未能形成个人的思想,人云亦云的言论,厄言日出,即此番言论每日都有。 秦长歌眨了眨眼睛——看来萧玦余恨未消,对那日金殿扣阍事件连成一片的“臣附议”耿耿于怀,虽然碍于人心稳定,不好因此对百官重责,然而在题目中出出气也是好的。 秦长歌一想也是记仇的人,眼看时间将到,大笔一挥,一篇幅洋洋洒洒,末了毫不客气,抄袭辛弃疾《千年调·厄酒向人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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