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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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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去,看见九珍怔怔的在门口看着,她面色惨白,外面的雨如垂帘而下。 权禹王这时酒醒了大半,他放开我,看着我有些歉意,他手臂上的那个红印是那样醒目。他整了整身上不整的衣衫,从依旧呆着的九珍身边狼狈而过。 九珍奔了进来,看着我的模样流泪道:“母后,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怎么能?!” 我抱着九珍哭了起来,做不出任何解释,简直无地自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第二日清晨,后宫的人很惊异雎鸠宫竟再次变得空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后来又有人流传她因为一句“我不爱吃鱼珠子”的寻常话得罪了皇上,被赶出宫去。大家都心底寻思这位幺娘真是来得离奇走得也离奇,成了宫中不可解的一道谜。 而那晚,尔玉宫几名见事的宫人也悄悄地丧命,哪怕是我本欲提拔的年欢也未能幸免。 入秋时宫外传来了端豫王和恭庆王在东南联合举兵起事的消息,举国震惊,得到消息的权禹王慌忙召集朝中文官武将连夜在勤政殿商议此事。 当我被南宫简告知此事时,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惊讶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我的心沉沉地往下坠,端豫王,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逆天之事啊……你贵为亲王,有权势有美妾有子嗣,你为什么做出如此不值之事啊!而你知不知道如果失败后果是什么。 为什么想不开,为什么到现在还那么想不开…… 此时南宫氏人滔滔不绝说道:“这次对南宫氏族来讲真是莫大的良机。端豫王纵然素有名望,坐镇一方,但为今天下政局稳定,端豫王想偷天换日的胜算恐怕不大。我南宫氏向来被以为只凭靠外戚身份占据朝廷,这次不妨主动请缨,积极为皇上出谋划策,立此一功显我南宫氏并非无用之辈……” “住口!”我厉声说,“任何南宫氏人不得参与此事!不得议论此事!不许以此为功!如若皇上委派则称病不出。哀家不允许南宫氏任何一人与此事有关联,否则哀家不再视其为族人……” 南宫氏不明所以,但在我凌厉的扫视下也不敢违背我的旨意,只有唯唯诺诺地应是。 之后我又不放心地问了他们一些情况,末了有些疲累地说:“你们退下吧,记住哀家刚才的警告。还有,如果有最新情况一定以最快的时间通知哀家。” 南宫氏退下后,我心乱如麻。诚如南宫氏刚才所说现今并非乱世,权禹王虽然做得不尽善尽美,大臣们对他苛刻严厉的行事及后宫花销巨大、大修行宫劳民伤财颇有微词,但政局毕竟还算稳定的。 盛世篡位成功的例子实在太少了,明成祖也许算是其一,但权禹王并不是那文弱的建文帝,相反他还身经百战。 端豫王,我想你不应该不明白其中的艰难,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孤注一掷,而我为你如此担心。 当九珍听到端豫王反叛的消息时,她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说:“这么说十二皇兄真的来救我们了吗?” 我敏感的感到九珍的话不寻常,追问她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儿前阵子给十二皇兄写信,说皇上欺辱您……”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想也没有想直接挥手给了九珍一巴掌。 为什么要多事跟他说这些,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 九珍肿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打她。 她捂上脸,眼睛红红的,眼泪流了出来,委屈说:“女儿是心疼您,才……没想到您却打我!” “九珍!”九珍流着泪跑开了,我伸出的手颓然放下。 不怪她……怎么能怪九珍呢,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是罪孽之身的我,是我这个不祥的女人害了端豫王。 我带给了他希望,却害了他。 我每日都在为端豫王担心,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前线是否有新的消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到底怎样的消息才是好消息。 我虽然恨权禹王,甚至我们现在已形同陌路,但这并不代表我希望他死……我也不会因他的痛苦而愉悦。 不过刚开始的局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端豫王的大军节节胜利,很快取得了中州周边的土地,甚至有些县区主动投诚。我虽耳闻端豫王在那边甚得军民爱戴,但怎么也料想不到是如此高的声望。 端豫王封地的税负是这么多辖区里最轻的,而且他统治下的官兵纪律严明,很少发生克扣剥削百姓之事,因此百姓十分信赖支持他,而西鄂等地与中州亲缘素重,许多都是一个氏族迁徙而去,也历闻端豫王的仁厚,所以反抗并不尽心。 而更令权禹王感到威胁的是端豫王手下的一批谋臣武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聚集在端豫王身边的,他们是否早预料到了有一天他们终将有用武之地,并可能成为新一代的创世功臣。 在端豫王大军占领崎盘之后,本应该直取临筇,但他的手下给他出主意让他改为进攻宝丰,这是一步险棋亦被证明是一步好棋,在他手下将领朱明德的骁勇善战下,他有惊无险地拿下宝丰,打开了通往京都的西北方大门。 可是当我听到这些消息时应该感到很欣喜吗? 这意味着宫里的这个人将更加忧心忙碌,餐食日少,与群臣商议对策彻夜难眠。 我感到自己被硬生生地分成两半,左右都是痛,怎么都是痛。 权禹王一方面命淳庆驻军加快行程,火速支援寿丰,另一方面将端豫王恭庆王还在京都的娘氏亲人以反叛罪统统抓了起来,以达到威慑警告的目的。 我匆匆赶到养寿殿找殊太妃,我怕权禹王会伤着她,让她到我的尔玉宫我才能庇护她。 我到时,苍老的殊太妃正静静地坐着,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没听说过,但她现在静思的神情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至少不像发生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一样。 她这样的平静,我也慌乱不起来了,我来到她身旁,一时间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低着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 “哎。”突然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回过头看我,柔声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颛闵从小和你在一起。” 当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殊太妃这样和我说话吗,一直都和蔼对我,以前常常在一旁微笑着看我和十二皇子说笑的长辈如此跟我说话吗。 我的身体僵在那里,连掉下来的眼泪也不敢擦,连哭也不敢哭,只有竭力维持正常语调却依旧拖着颤音说:“那,那,您先跟我回尔玉宫好吗……” 殊太妃摇头笑了笑,她那淡然的表情仿佛刚才说出口的不是那样一句责备的话,她捧起放在旁边桌上的一杯热茶,仿佛找到了心上的温暖,她姿态优雅地轻轻啜了一口,然后说:“你拖累他,我却不欲拖累我儿。” 殊太妃说完这句话,我马上意识到什么,然而已经太晚了,殊太妃将那整杯茶一饮而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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