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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权禹王听了笑了,“既然你知道是这样,还介意什么呢?”

  我无言以对。

  他伸手抚过我的脸庞,然后轻捏着我的耳朵温柔地说:“明明三十好几的人了,为什么却还像个孩子,在朕看来你那些都是小女孩的任性脾气啊,不过朕却有这样好的耐性去哄着你。”

  我撇了撇嘴,“因为你老,所以我在你眼中恐怕永远都是个孩子吧。”

  权禹王挑了挑眉,抱起我向床榻走去,粗声地说:“你说朕老?朕哪里老?今晚就让你看看朕到底老不老!”

  我笑了,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希望你老了,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去姊那里让我伤心了。”

  “朕不会再去的。”权禹王答应我说。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身,突然就想起皇后凭什么对姊那么好呢?皇后自小就抚养了身份低微的侍女的儿子,也算是半个亲子,她就不怕姊的儿子夺她儿子的位吗?

  我还来不及梳洗,就屏退四下宫人唤菟丝过来问她:“梁充媛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菟丝低声回道:“娘娘您放心吧,决不会让人发现她小产的事情的。况且被杖打二十板后本来性命也是难保了,即便死了也不会叫人生疑。”

  我放心地点了点头,努力去回想,对菟丝比画说:“侍候梁充媛的宫娥中有一个和叫小兰的在一起的,脸圆圆的,眼睛也挺大的,梳着双环髻发型,身材适中,十七八岁的样子。哦,她好像长了一些雀斑,把她调到尔玉宫来服侍哀家吧。”

  菟丝想了想回道:“梁充媛宫中的那些下人大部分都被调到浣洗房做粗活了。既然您记得有叫小兰的,再找到那位宫娥应该不是难事。”

  当我午睡醒来,年儿被打扮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带到我面前,她惶恐而好奇地打量尔玉宫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之前的花溅泪。

  我以前还乐于教导那些新来的宫娥,给她们起优雅的名字,教她们礼仪言语,看着她们在后宫中优雅行走,可是我没有想过,在压抑改变她们本来性情的同时,会使她们衍生出本不该属于她们的欲望,花溅泪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每当我见到如意、菟丝那些跟随我过来的宫人们高雅得体的姿态,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我有时在想她们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当夜深人静时她们可曾为自己感到悲哀过?

  在我所能容忍的情况下,我并不希望眼前的年儿再变成如意、菟丝中的一个。

  我收回了心思,语气淡淡地问跪在下面的年儿:“你以前听说过哀家?”

  年儿不敢抬头,小声回道:“听过的,天下人有谁不知道当今尊贵的皇太后娘娘呢。”

  “哦?天下人都说哀家什么呢?”

  “说您美丽非凡,说您是大胤的第一贵妇,说您穆宗时三千宠爱集一身,权倾后宫……”年儿的声调高了些,滔滔不绝地说道。

  我轻轻地笑了,挥手说道:“得了得了,这些夸赞的话哀家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哀家本以为你老实本分,没想到口舌却很油滑。”

  年儿急忙狡辩说:“太后,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一直很敬佩您!”

  我听了微微苦笑,“不说这个,哀家倒是问你愿不愿意在这尔玉宫伺候呢?”

  年儿先是有些吃惊,然后磕头连连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哦——”我拉长了声音,“不过哀家还可以给你另外一个机会,你是愿意去你主子身边照顾呢,还是愿意留在这尔玉宫呢?”

  我心中清楚这是个两难的问题,如果她说愿意留在尔玉宫,那么就是对前主子无情无义,这样也不见得会被新主人信赖;如果她说愿意去冷宫服侍,那也不见得是好答案,一个一直对前主念念不忘的奴才我要她又有何用呢,因此这是个永远不会有完美答案的问题。

  年儿愣了一会儿,没想到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回答道:“奴婢是个下人,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太后您怎么安排奴婢都无怨无悔。如果太后您安排奴婢去冷宫伺候充媛娘娘,这样成全了奴婢的主仆之情,有始有终,奴婢会因此感激太后娘娘;如果您看得起奴婢,让奴婢在您身边侍候,这全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一定尽心尽力。说起充媛娘娘,我与她的感情,是一丝不偏的主仆之情,她待我为奴婢,我敬她为主子,都是做自己本分,倒也没什么怨恨或者是恩情。所以无论太后怎么安排奴婢,都是太后对奴婢的恩典,因为这两种选择对奴婢来说都不是坏事。”

  唔,我暗中点头,这小丫头回答得倒不错。

  我唤如意进来,因为她的性格比菟丝柔和些,我想让她教导年儿会更好一点,于是对她吩咐说:“以后你就负责教导年儿,教教她尔玉宫的规矩。”

  如意挺高兴的样子,说:“咱们尔玉宫那么大,在内帷服侍的人却少,尔玉宫可是好久没来新人了。”

  我笑笑说:“可不是嘛。哦,对了,就让年儿跟你住一个屋,俩人还能一起说说话做个伴儿。”

  尔玉宫的规矩是两侍女共一间房,倒也不是尔玉宫的房间不够用,但这样可以互相监督,制约彼此的行为,这是我的小心思。除了善善,我对其他的宫人都谈不上完全的信任,对如意也是如此。

  而且如意还可以帮我观察这年儿是否真心想过来伺候我。前一段时间,跟如意一起居住的宫娥习习得了咳病,晚上吵得她睡不好觉,因此就调走了,这时刚好让年儿入住。

  如意说:“这敢情好,这习习一走把奴婢落了单儿,心里还真是有点不好受呢。走,年儿,让如意姐带你看看房间去……”

  我见如意高兴的样子,想起这尔玉宫确实许久没有新人来了,偌大的宫殿就几名以前的宫人服侍着,空荡荡的。也难怪九珍总是抱怨说无趣无聊了。

  通过接触,我发现年儿与花溅泪并不太一样,花溅泪是天生心性愚钝,而年儿虽然因为年纪轻没有经过严格的调教显得有些稚嫩,但这并不能掩盖她本身的蕙质兰心。

  九珍就很喜欢年儿,因为年儿懂得许多宫外的游戏和新鲜花样,于是九珍就总缠着年儿,整天年儿长年儿短的。

  那天天色渐暗,宫中刚点起烛火,我和善善、如意等一干宫人围坐在屏风后面,九珍说她今天要做个小表演给我们看。

  不一会儿彩绘水榭楼台的屏风上出现了黑黑的影子,定眼一看,原来是只雁儿不停地挥动着翅膀,九珍在屏风另一面脆生生地说:“天色黑了,雁儿渐渐飞远……”

  然后蓦地雁儿消失,变成了一只小狗,九珍学着汪汪地叫起来,把下面的人都逗笑了。

  接着九珍又打出一只小鸟立枝头的影子,最后才收了手。待九珍从屏风出来时,下面的宫人都鼓起掌来。

  我伸手唤九珍坐到身边,摸着她的头发笑着问她:“小机灵鬼,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手影了?”

  “是年儿教我的,现在才刚刚学会三样。女儿少见母后的笑容,因此想叫您开心起来。”

  我听了心中动容,将九珍往怀中拉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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