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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九珍的眼睛水灵灵的,眸子乌亮漆黑,透过她的眼睛就仿佛让人联想起,有百合花盛开的黑夜,那样的清澈宁谧。她长得不像我,而像她父亲呢。也幸好十二皇子与皇上相像,又因为有花溅泪一事作掩饰,所以倒也没有引起多少疑心。

  九珍日见一日的长大,逐渐会说话了,会走了,会跑了。我看着她,感到无比的欢喜和欣慰。皇上却日益衰老了。那天,他从我身上滚落下来,手足无措的像个犯错的孩子。我靠近他的怀中,伸出手抱住他,轻声地宽慰说:“这有什么呢……”是的,这有什么呢……我也如是对自己说,心中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哀伤。

  此后,皇上对我愈加宠爱起来,几乎是无一不准,既像是愧疚心虚的补偿,又像是一种被抓到把柄般的讨好。

  渐渐的,皇上体力不支,眼睛也花了起来,判阅一份奏折常常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小雅斋离勤政殿很近,我常常在事先探问好了再去看望他。

  那天我去时,正看见皇上靠在龙椅上,半闭着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神情间满是疲惫。

  我瞄了一眼御案上一摞高高的奏章,然后轻声走到他面前,皇上听到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

  “臣妾吵醒君上了吗?”我有些忐忑不安地问。

  皇上摇了摇头:“没有,朕本就打算躺着缓一口气。”然后他问我:“不知爱妃到这儿来有什么事?”

  我笑了笑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怕君上太过劳累,所以特地泡了一杯安神醒脑的茶给您送过来。”

  我转身从菟丝端着的盘中,拿出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茶盏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去,放在鼻前闻了闻赞道:“好一股清香。”然后举在唇边品了一口,又是一赞,之后悉尽喝完。

  我紧紧地盯着皇上喝的每一口,当他喝完后心也随之落了下去。我绕到龙椅后面,伸出纤纤素手轻轻地为皇上按压太阳*。

  皇上半眯上眼,过了一会儿舒服地叹了!口气,说:“朕感觉全身舒畅多了,刚才的困顿也全消逝,爱妃你刚才的茶果然有效。”

  我微微地笑了,柔声说:“君上身体舒坦了就好。”

  皇上伸出手拉住我的手,真诚地说:“爱妃你对朕真好。”

  他的话让我在心中泛起小小的涟漪,但很快我就迫使它归复于平静,我淡淡地说:“这是臣妾应当做的。”

  这是臣妾应当做的……这在皇上听来是一个意思,从我I=1中说出却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我哄完九珍入睡,又叫楚姿拨亮了灯芯,自己则展开后宫这个月的花销用度簿,细细翻看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我慌忙起身接驾,一身玄青色晚服的皇上迈了进来。

  皇上扶我起来后携我入座,待坐定环视一周,问道:“九珍呢?”

  我回答说:“她呀白天都闹腾着不睡觉,所以晚上就早早地哄她睡了。”然后我抬头问皇上:“倒是君上,现在来是已经处理完政事了吗?”

  皇上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我说:“你那个安神醒脑茶还有吗?以前经常喝感觉精神矍烁的,今天一不喝反而感觉不自在了。”

  我淡淡地笑了,应道:“有是有,只是不多,否则也早遣人给君上送去了。”起身亲自去给皇上泡茶。

  皇上说:“好茶也需配上好的艺道,朕喜欢爱妃泡的茶,跑一趟也是值得了。”

  待茶凉些了,我转身递给皇上,看着他喝茶逗趣道:“原来君上来这儿是讨茶的,不是来看臣妾的。”

  皇上附和着笑了笑,问我:“你怎么还没睡?照看孩子一天了,晚上该好好休养才是。”

  我低眉说道:“君上劳累一天都尚且未睡,臣妾怎么敢睡?臣妾见勤政殿还亮着灯火,心想自己虽然无法为皇上分忧,但至少也可以点着一盏灯火陪伴君上……”

  皇上听了动容,依然劝我早些休息,而我终是待勤政殿熄了灯方才就寝。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皇上每晚总会过来讨一杯茶喝,而我也每每总会固执地等勤政殿熄了灯火再去入睡。加上小雅斋与勤政殿也不过几步之遥,皇上终觉得荒谬,最后索性将御案搬到小雅斋来。每晚在小雅斋批阅奏章,我则在一旁贴心服侍,待处理完一天的政务,皇上也就直接宿于小雅斋了。

  期间,我对皇上所要处理的政事不闻不问,甚至有几次皇上亲口问到我,我也以“后宫不干预政事”回绝了。

  然而,暗中我却让右宰相,紧锣密鼓地准备弹劾左宰相的证据。终于有一天,在我的授意下,右宰相一伙在朝党之上抖落出左宰相结党营私的种种罪证,事实确凿,皇上也早已暗中准备。于是左宰相被削职打人死牢,他的党羽也一并获罪,或入狱,或流放,或贬职。

  朝中大臣皆惊恐不安、人人自危,然而右宰相却一脸喜色。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品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恐怕这届的左宰相的人选不是你。”

  右宰相一惊,低声问我:“皇后娘娘何以知道?”

  我笑了笑,说:“李大人可是忘了皇上为什么拿了左宰相?是结党营私。所以他也不会提你,那无异于再次引狼入室。”

  右宰相神色变了变,问道:“那么皇上会把谁……”

  “试问这朝中三品以上大臣谁是中立,谁最默默无闻,谁不参加党羽之争,那么本宫想就是他了。”

  右宰相沉思,然后突然醒悟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中书令高远高大人?”然后又有些痛心疾首地说:“没想到最后是便宜了他。”

  我说:“其实李大人也不必如此颓然。不是还有本官在吗?你帮本宫,本宫也定不会亏待你,当然日后还有你的孙儿。”

  右宰相缓和了表情,回道:“其实老臣也没几年活头了,倒也无甚要紧,只是盼望着能庇及我的孙儿。若是皇后娘娘日后能厚待我的孙儿,那老臣就感激不尽了,定当效犬马之劳。”

  我点了点头,说:“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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