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大宫·雏菊曲 | 上页 下页


  你分明在享受着折磨我和娘的乐趣。

  我不懂,既然不爱娘,为何不干脆冷落她,让她安然孤寂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如果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她直到死?

  娘死的那天,穿上了白衣。

  她是忧郁而死的,我看见有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流出,原本洁白无瑕的衣裳渗出了斑斑血迹,就如妖艳怒放的玫瑰花……

  我趴在娘冰冷的身上呼唤了娘一千次、一万次,嗓子已经哭得哑了,可是娘还是没有醒来。那时我终于知道了死的含义,就是无论你怎样呼唤都不再回答你的人……

  娘死得惨,你连棺材也不给娘买一副,匆匆地卷上席子,扔到了荒郊野外……

  我愤怒地对你嘶喊:“你只是个自卑的可怜人!你配不上娘!”你恼羞成怒,掐住我细弱的脖子把我拎在半空中……

  呼吸渐渐地变弱,好痛苦……

  救我,娘!

  救我!

  “小小姐,小小姐!”我睁开眼,原来是梦。

  善善替我擦去额上的冷汗,忧郁地看着我:“小小姐又做噩梦了吗?”我委屈极了,一下子扑到善善的怀里,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我全身的力量紧紧地钳住善善的手臂。我看见善善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我知道我弄疼她了,然而此刻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善,告诉我,我是不是爹爹亲生的?他说我不是他的孩子,他一直说我不是!他死了还要恨我!说我是孽种!我到底是不是?善!”我激动地说着,语无伦次。

  善善抱着我,无比坚定地回答:“小小姐是将军大人和小姐的孩子。小小姐,您忘了小姐是怎么跟您说的了吗?小小姐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娘亲吗?”善善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怜爱地看着我:“小小姐,哭出来吧,您还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么多……小小姐,哭出来吧,把您的委屈都哭出来吧,就像个孩子那样……”我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善善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撞击着我早已伤痛的心灵,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像山洪般冲滚下来,我号啕大哭……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十二皇子)

  我是皇帝的第十二个儿子,我的母亲是殊贤妃宫中等级:宫中最高等级是皇后,皇后之下为贵妃、德妃、淑妃、贤妃;妃之下又有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谓之九嫔;九嫔之下有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再就是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

  四更的时候我便要起床,在元遥的陪同下,一起去卿文殿读书。

  那天我刚踏进书屋,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平素爱打闹的八皇子、十三皇子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煞有介事地温习功课。

  然后我看见了她。

  那个有银色眸子笑得倾国倾城的女孩子。

  只见她穿着一袭淡粉色的裙子,头发梳成双角髻,正冲着我笑。

  我红了脸,向程师父作了揖,便低着头快步走进去。

  她坐在第一排,我坐在她的后面。

  师父说两位小姐是奉皇上之命和我们一起念书的。

  她再次介绍了自己,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姊,叫扇雉。

  我一直疑惑,她为什么取“奴”这个字做名字,却丝毫没有卑贱的味道,反而显得十分顺耳。

  接着师父不再多言,开始上课。

  师父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我却没听进去几个字。

  我只是闻到前面有淡淡的兰花香幽幽地传过来,让我有点恍惚。母亲也有很多种熏香,却从没有这么好闻的。

  “十二皇子!”师父严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师父一定是发现我走神了,咳了咳:“请十二皇子把昨日学的《硕人》背一下。”我着了慌,磕磕巴巴地背诵着:“硕人其颀,衣锦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我背到这里,停了下来,后面的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昨日,明明还背得滚瓜烂熟的,现在反而是越使劲想越背不出来……

  看到我窘在那里,师傅的脸色开始沉重起来。

  正当我尴尬至极时,却听到前面有铃铛般清脆的声音传来:“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鲼镳镳。翟怫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霍霍,鳣鲔发发,葭锬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我们都吃惊地看着奴兮,她竟然悠然自得一字不差地把整首诗背了下来。

  师父也是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师父走到奴兮面前,问她:“你以前读过书?”奴兮点了点头,谦逊地说:“小时候娘亲曾教过我一些。”

  “读过什么书?”奴兮想了想,回答道:“不过是《诗经》、《古诗十九首》和一些唐诗宋词,不过我最喜欢的李太白的诗几乎可以全都背下来。”我们很惊讶,这个比我还要小几岁的小女孩,懂得的诗竟然比我还多!

  师父挑了挑眉,颇感兴趣:“那小姐可否背一首李太白的诗给老夫听听?”奴兮爽快地答应了:“那不如我就给老师背一下李太白的《江上吟》吧。”奴兮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紧不慢地背出了那首有名的《江上吟》:“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奴兮背诗真的很好听,抑扬顿挫,仿佛将人带到了诗的意境中去。

  我见平时不苟言笑的师父微眯双眼,捋着他一向引以为豪的白胡须,随着诗的节奏轻轻摇头,一副陶醉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这天,师父脸上挂着少见的笑容,对我们也和蔼了许多。我偷偷地看着前排专心致志听师父讲课的奴兮,对她越发地佩服起来,这个小女孩,第一天上课就已经收服师父的心了!

  今日的课堂不像平时那样难熬,我尚没听够,就听见师父说下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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