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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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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是——他! 我的心渐渐往下沉,仿若一直沉到了阴暗的浑河水底。 是的,阿巴亥最会选的除却自己的儿子外,就只有代善!而且无论她会选谁,都绝无可能会站到皇太极这边! 皇太极不是她的利益保障! “嗬!”我一夹马肚,挥鞭冲向銮驾,这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信念。 见努尔哈赤! 不管他是死是活,总之不能由着阿巴亥胡来! 小白兴奋得嘶声长叫,铁蹄践踏着沿河泥泞的土地,迎头冲进随行的镶黄旗士兵的列阵中。 “什么人?” “有刺客——” 呵斥叫嚷声响作一团,随着锵锵的铁器锒铛声交错,我手中的腰刀犹如电光石火般疾速出鞘,指阔的刀背轻挑,架开刺来的三柄长矛,跟着手腕加劲一带,锋利的刀刃将矛尖全部削落。 “住手!”我勒马,厉声大喝,“我乃大汗养女孙带格格!奉谕见驾!哪个敢挡我?” 孙带格格早年嫁去蒙古喀尔喀巴约特部,后因丈夫恩格德尔投靠努尔哈赤,两年前举家一同迁入沈阳都城。她在宫内待到二十八岁才嫁,已成继东哥之后的又一老女传奇,名字早为八旗将士熟知。 这时听我报出名号,围攻我的士兵顿时吓得缩手缩脚,赶忙停止了攻击,只是团团将我围住。 我深吸一口气,傲然坐在马上。 少顷,镶黄旗的一名牛录额真骑马越众而出,盯着我谨慎地扫了两眼,高声问道:“你真是孙带格格?” 我假装发怒,挥鞭抽他,“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 他面色一慌,忙低头,“奴才知罪!请格格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大汗!”说完,命手下亲兵挥动手旗。 龙船上亦有人挥旗示意,等了十多分钟,忽然远远地看到一道亮红色的窈窕影子一晃,俏生生地立于船头。 虽然隔得远了完全瞧不清长相,我却心里透亮,此女正是阿巴亥,她出来只怕是想对我验明正身。 “格格!您请……”那牛录额真态度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我明白阿巴亥已“确认”完毕,我这个“孙带格格”安全过关,可以离岸登船了,不禁内心一阵紧张,手指微微打战。 一时舟停靠岸,我踩着搭起的舢板晃晃悠悠地上了甲板。晌午的日头甚毒,我虽穿得单薄,可汗早将衣料子浸透,紧紧地黏在了身上,更显闷热。 小太监躬身领我进入船舱,才过了珠帘子,便觉扑面一片凉爽。 原来这舱内竟是搁了冰块,透过轻纱面子的楠木屏风细看,两小宫女拿了扇子对着装冰块的金盆轻轻扇风,边上软榻上一明黄色的身影隐约可辨,正静静地侧卧其上。 “你怎么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大汗并未召见,你居然也敢……”阿巴亥立在屏风的这一面,背对着我愤愤而言。 她身子慢悠悠地转了过来,目光冷清清地触及我时,蓦然一愣,瞳孔骤缩,张口结舌地说了一个字:“你……” 我不等她再把话说下去,身子微微弓起,左手拇指推弹刀柄,右手一抽,刀身跳出刀鞘。我腰背发力,一鼓作气冲到阿巴亥身前,左臂一钩,已飞快地将她的脖子纳入我臂弯之间。 “咯。”她养尊处优惯了,娇弱的身子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顿时吓得面色雪白,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舱内环侍的宫女太监早吓得抱头尖叫,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时刻留意屏风后的动静,早在我刀刚刚出鞘之时,榻上的人影已翻身跃起,喝道:“什么人?!” 声若洪钟,努尔哈赤巍然站立在榻前。 我一阵眩晕。 哪个说他病得快要死了?就他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气势,一点生病的迹象都瞧不出来,更遑论病危。 努尔哈赤行动如风,迅速取了挂在床头的弓箭,弯弓搭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我心里冰凉,只觉这一脚踩得实在冤枉,活生生地把自己送进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冒充孙带,信不信我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我与他之间仅隔了一面纱质屏风,舱内逼仄,远不过两丈,这点距离实在不够容我转身逃离。 相信以努尔哈赤的箭术之精准,我只消有半点异动,便会立即被他箭毙当场。我握紧刀柄,手心满是黏黏的汗水,全身的肌肉因为绷得太紧而感觉丝丝抽痛。 “贝勒爷……”莫名地,我突然笑了起来,许是已怕到了极致,心里竟空了,“爷取了江山,可还会记得我这个故人么?” 努尔哈赤擎箭把弓的手微微一颤,箭镞稍许下垂,我趁这罅隙抬脚用力踢在屏风木架上。 轰然一声巨响,屏风向努尔哈赤站立的位置猛地砸倒,我乘他跳后闪避之际,推开阿巴亥转身往舱门口扑去。 “东哥——”一声沙哑的厉喝犹如雷霆电击般在我身后炸响,“是你——我知道是你——” 我一只左手刚触及舱门,身后破空之声尖锐地呼啸追至,咻的一声一支箭羽擦着我的耳郭,钉在了我左手上方一寸处。箭身颤抖不止,嗡嗡地发出震耳声响。 “东哥——”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地踩踏,“不许走!不许走——” 只差一步,仅仅只差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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