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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我眼睛一亮。呵,他如何就知我瞄上那冰河已经很久了呢?只是一来碍于身份,二来碍于年纪,我一直犹豫不决,结果始终没能去成……我咂吧了下嘴,笑嘻嘻地咧嘴。

  “我想去堆雪人!”来这里十来年了,其实最想做的,是能够堆个雪人——原先住在上海,一个冬天都未必能够看见几片雪花的影子。

  他看了看我,漠然无语,我不满地撇嘴,“不行么?你若想笑我幼稚,便尽管笑去!”

  啪的一声,是笔杆重重砸在书案上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他面色不愉地起身向我走来,我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他脸色铁青,走到我跟前停下,看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似的。

  “你还真是个麻烦!”他忽然伸手托住我的后脑,用力往他身前一压,顺势低头吻住我。

  我红着脸喘气,这小子的接吻技巧真是越来越娴熟,令人难以招架。

  “你成心让我分心。”他将我抱起,只一个旋身,他便坐到了软榻上,而我则坐到了他的腿上。“明儿个阿玛就要过目的账册,偏我花了一个时辰却连一笔最简单的账目也没弄清楚,你说,你该如何赔我?”

  我手摁着怦怦跳的心,嗔道:“你又耍我?”

  他轻声一笑,将略显冰冷的脸颊紧贴住我,喃喃地道:“最近恐有变端,今天回去后,我若不来找你,你便不要再随意出城。”

  我心倏地往下一沉,刹那间说不清是种何等的滋味绕上心头。虽然明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却总是挥散不去一股淡淡的疑虑。

  难道真的是厌倦了?是不是一样东西得手后,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珍惜了?

  “好。”我哑声回答。

  他抱着我,下颌支在我的肩膀上,半眯着眼。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扫开那团灰色的阴影,便寻找话题,问道:“听说最近葛戴身子不大舒服,可有找大夫诊治?”

  他轻轻嗯了声,暖融融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应该有吧,府里自有管事的嬷嬷会打点……”

  “哦……”我绞着手指,又是一阵沉默,“那个……”

  “嗯?”

  “算了,没什么!”我挫败地垮下肩,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扳过我的身子,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睑,他轻声问道:“又怎么了?”

  我摇头,心情抑郁,正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时,忽听门口守护的侍卫猛然喝道:“什么人?!”

  “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房里的丫鬟,有要事回禀爷……”

  “爷有令,处理公务,任何人不见,闲杂人等回避!”

  听着外头的动静,我推了推皇太极的手,“是葛戴的丫鬟,去瞧瞧吧,若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的丫鬟也不会贸然找来。”

  他甚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将我放开。

  我随即掩入内室,只听门嘎吱拉开,皇太极极为不悦地斥责道:“跑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可还有个规矩没有?”

  那丫鬟显然吓着了,竟半天没再吱声。

  我无奈地摇头,如今的皇太极已非昔日可比,小时候那股子阿哥的架势已然端得十足,此时随着年纪越大,气势内敛,不用开口已隐隐透着主子爷的贵气。私底下我也曾听闻府里那些个奴才窃窃议论,都说近年八爷喜性脾气越发难以捉摸,甚难伺候。

  “快说啊!”那侍卫在边上小声催促。

  小丫鬟这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爷的话,奴婢……侧福晋那个……方才大夫给侧福晋问诊,说是……说是侧福晋有喜……”

  我头顶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人向后跌倒,慌乱中急忙伸手抓住一旁的花盆架子。人是没事,可那架子上的花盆却啪的一声摔落到地上,瓦盆碎片和泥土在我脚边散开一大片。

  哒!有道影子疾速冲进门。

  我失魂落魄地望向那张俊朗的脸孔,突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莫名悲哀。

  “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他着急地伸手扶住我,从头打量到脚。

  “没有……我很好……”我吸着发酸的鼻子,眼眶里热热的,湿气上涌,忙别过头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东哥!”他从身后抓住我的手,我没回头,只是使劲一甩,挣脱开。

  “东哥——东哥——”他沉声连喊,我只是不理,狠下心埋头飞快穿至外间书房,然后拉开门,不顾一切地冲进茫茫风雪中。

  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滚滚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罢了!他会娶妻,会生子,以后还会再娶,再生……他将来是一代帝皇,后宫佳丽无数,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我早该有所认知的,三妻四妾,这是这个时代男子共具的劣根性,皇太极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这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脚下一绊,我身子失控地向前扑倒,跌进厚厚的雪堆里。眼泪仍是不停地涌出来,我趴在雪地里,失声痛哭。身侧不远便是外城长街,因为风雪交迫,街上并不见人,我想过若是待在雪里不动,再过个把时辰,我也就当真会被积雪活埋了吧。

  算了,索性让雪把我埋了吧!埋了我吧……

  一阵沉闷的车轮声缓缓滑过,过了许久,当我感觉浑身冰凉,就快冻得失去知觉时,有什么东西触及我的后背,然后一双手抓着我的臂膀将我从雪堆里拖了起来。

  吸气声随即响起:“东哥!为何是你?!”

  我虚弱地睁眼,迷蒙中看到一张儒雅清俊的脸孔,我思维有一瞬间的恍惚,迟疑地开口:“代……善?”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打从钟城乌碣岩回来,也有一年多了吧。

  “你怎么躺雪地里?”他焦急地拍干净我身上的积雪,又忙着把身上的貂鼠避雪斗篷解下,替我围上。我暖和了些许,手脚反而比之前更加颤抖起来。

  “嘴唇都冻紫了!赶紧上车!”他催促,见我没动,看了我两眼,于是弯腰将我打横抱起。

  我牙齿打战,冻得说不出话来,只软软地任由他抱回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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