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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倘若她记起前世,还会这样爱他?

  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蔓延,在放大膨胀,心神逐渐恍惚,洛音凡低头看那憔悴的小脸,忽然想起仙门大会那夜,娇艳似梅花的笑。

  奇异的诱惑,引发最深处的怜惜,他情不自禁伸手想要去触摸。

  那夜她倚在他身上,呵出热气将雪花融化,此刻的她却浑身冰凉,肌肤散发着重重寒气,透过被子侵入他怀里,如海潮初涨,荡漾着,一寸寸前进,一步步侵占他理智的沙滩。

  冷与热,急切地想要碰撞、交融,以求平衡。这一刻,他几乎要立即掀开被子,将她紧紧贴在胸前,压在身下,用尽所有温暖她……

  到底仙性未失,念头刚起,洛音凡便猛然清醒,仓促地缩回手,将她和着被子一道推开,起身踉跄后退,直到扶住桌子才站稳。

  喘息片刻,遍体热意被压下,胸口有点疼痛。

  再多的震惊,都及不上此刻内心的恐惧、羞惭与自责。

  他洛音凡修行多年,够凡人活十几世了,早已将这天地间万事万物都看透悟透,内心清静如死水,谁知到头来事实告诉他不是这样,他居然还留有这样可怕的念头,更不可原谅的是,对象是自己的徒弟!作为师父,他一直尽力教导她,保护她,却不想如今竟会对着她生出这般肮脏无耻的……

  洛音凡白着脸摇头,闭目长叹。

  这些年赶着修炼镜心术,太过急进,竟有走火入魔之兆。

  夜半,重紫伤势果然发作,冷汗将头发和衣衫浸湿,梦中喃喃呓语,含糊不清,隐约能听出“师父”二字。

  寒毒外泄,化作虚火,她挣扎着掀开被子。

  隔着薄薄衣衫,可以感受到烫热,肌肤细致,带着病态的白,好似一片晶莹无力的白色花瓣。

  洛音凡没有动,任那小手抓上胸前衣襟,抱住他。

  云姬之死

  虽然重紫这回受了惊吓,又提心吊胆怕他责怪,比往常病得更重,可是她再不敢乱来,南华有的是妙药灵丹,细细调养,最终还是一日比一日好转,两个月后行玄再来看过,欣喜万分,与洛音凡说没事了。

  那夜的事,洛音凡没有再提,更没有责怪,确定重紫已无大碍之后,第二日便命燕真珠接她去玉晨峰。重紫不敢违拗,让燕真珠先走,自己出门去殿上辞行,却见两个小女童站在外面,十分眼熟。

  慕玉也在阶前,见了她含笑点头示意,又提醒:“里面有客人,掌教也在,谨慎些。”

  认出药童,那位客人是谁不难猜到,重紫低声道谢。

  殿内,洛音凡、虞度与卓云姬正坐着说话。

  重紫先与虞度作礼问好,又走到洛音凡面前听他训话,洛音凡只说了句“仔细修行,不可懒惰”,便令她下去。

  “弟子得闲,还能上紫竹峰走动吗?”

  “修行之人在哪里都是一样,你既到了玉晨峰,当以修炼术法为重,凡事有你师兄照看,不可再像先前那般任性,为师会定期去查你功课。”

  连最后一丝念头也断了?重紫垂眸,答应着就要走,谁知旁边虞度忽然叫住她,笑道:“怎的只顾师父,云仙子今后要在紫竹峰住下,她也该算是你的长辈,还不来拜过她再去。”

  重紫答了声“是”,上前作礼。

  卓云姬忙起身扶住她:“免了吧,不过是小住的客人而已。”

  虞度道:“小住久了,或许就变长住了。”

  卓云姬微笑:“虞掌教惯会说笑话。”

  洛音凡终于皱眉,开口:“既已拜过,就不要耽误了,让她去吧。”

  虞度笑,果然不说了。

  见重紫脸色雪白,神情木然,卓云姬看了眼洛音凡,轻声:“去吧,你师父会去玉晨峰看你,授你功课。”

  重紫默默转身,再与洛音凡拜别,身形摇晃不稳。

  洛音凡不动声色扶住她的手臂,起身道:“为师还有话嘱咐。”说完带着她隐去。

  刚出门,重紫便觉胸中闷痛,喉头甜腥,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吐出来。

  肩上有道沉缓柔和的力量注入,难受的感觉逐渐减轻。

  重紫抬起脸:“师父。”

  “仔细养伤,不得再任性胡闹,”洛音凡收回手,淡淡道,“用心修行,下次试剑会,莫叫为师失望。”

  重紫绝望地看着他走进殿门。

  ***

  入夜,房间灯火冷清,但闻参天古木随风呼啸,不似紫竹峰的低吟浅唱,令人倍觉陌生。

  一路走上玉晨峰,慕玉与燕真珠将她送到房间安顿妥当,可巧早起秦珂接了任务出去,要明日才回来,燕真珠与几个要好的女弟子便主动留下来陪她,此刻夜深,几个女弟子都先去睡下了,惟独重紫倚着床头发愣。

  黄黄灯光,竟无端透着一丝阴冷。

  “重紫?”燕真珠看着她半晌,忽然低声叹气,“不要犯傻,快趁早断了那念头。”

  重紫扑在她怀里,眼泪似珠子般滚落下来。

  原来她看出来了,可是怎么断,真的断不了!

  燕真珠强行将她自怀中拉起,双手扳着她的肩,正色道:“你向来是个明白的孩子,怎的这回就犯糊涂了?此事你不能单顾着自己,你想,倘若掌教他们知道,你不想活也就罢了,那时尊者他老人家面上有多难堪,你就不为他想想?”

  听了她这一席话,重紫如梦初醒,伤心被恐惧取代。

  这些年她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失了谨慎,养成了这种任性的、顾前不顾后的脾气,一直以来只道自己委屈,却从没想过,此事一旦被发现,会害他落到何等尴尬的境地!她爱他,就更不能让他的名声受半点伤害。

  此刻再仔细回味虞度的话,竟句句有深意,难道他已经察觉什么了!

  简单的师徒二字,就注定她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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