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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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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宁远守军收到消息说关河镇有敌军出没扰民,因为不清楚情况,守将便派了一千骑兵去察看,结果竟是一去不返,几乎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沉醉大惊。 “没错,”陆珣眉间的褶痕又深了几分,“关河镇虽然在两国之间,但仍是南昭的领土,而且离宁远不过百里,承宛是断不会轻易派重军去那里的。据生还的人回报,当时他们到关河镇时,发现的敌军不过两百人。” “两百灭了一千?” “对,那一千还是杨恪的宁远铁骑。从常理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陆珣面色凝重。 沉醉也是脸色一变。 杨恪的宁远铁骑,骁勇善战,威名远扬,军中个个以一抵十。要让这样的精锐之师,转瞬折损一千,还是以悬殊的人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没有说话,疑惑地等待陆珣的下文。 “侥幸回来的士兵说,他们见敌军不多,便追杀过去,可本来十分熟悉的关河镇,却像突然变了模样,处处是杀机陷阱,刀光剑影,却又不知道敌人是从哪里出手的,仿佛是进了迷阵一般。” “迷阵?”沉醉一惊,“这个状况,确实是像迷阵。如果承宛真是用了阵术在战场,那就太可怕了。” 陆珣点点头:“昨日我们已从兵部飞鸽传书到西南让人去寻你师父,你娘前阵子提到他写信说他在那儿。” “可是师父——怕是不会插手承宛与南昭的事的。”沉醉看向父亲。 “我明白,他当初立过誓,这样是强人所难,但如有希望,总要一试。” “爹,如果师父不愿意,或许我可以帮到忙。” 陆珣看她,神情复杂:“于私心,我不想你去。战场的凶险,是你不可想象的。更何况,我已经失去你娘,不想失去你。” “爹——”沉醉心里一酸,失了言语。其实,其实她没有这样的伟大。 “告诉我,你有想去的念头,可是为了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陆珣叹了口气。 沉醉一怔,心中百感交集,有些无措地看着父亲。 她是有私心,一想到杨恪此时也定是如爹这样的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想到那张本就少有欢颜的脸染上风霜疲惫,她的心就一点点纠结起来。 “郡主,刚才宁远侯府上送来一封信。”曹管家打破了一室平静。 今晚酉时,唯食轩。杨恪。 利落不羁的字迹,跃入眼帘,直直撞进她心里。 他是在约她? 握着信的手微微颤抖。 沉醉有些窘迫地看向父亲,陆珣往信上扫了一眼,淡淡道:“去吧。” 她点点头,脚步已经往门外奔去。 陆珣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不是我输吗,怎么你还要请我吃饭?”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愉悦的笑意。 杨恪抬头,看见她,微微一笑:“来啦?” “嗯。”沉醉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来,托起下巴,漂亮的黑眸瞅住他,“说吧,大人,今天是怎么啦,竟然主动请我吃饭?莫非——”她夸张地按住胸口做惊讶状,“你也和我一样相思若狂?” 杨恪看着她耍宝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眉间的阴霾少了许多。从什么时候起,她竟能轻易影响他的心情了? “请你吃这一顿,是告别。”他正色道。 “你要去边关了?爹都告诉我了。”沉醉蹙眉。 “嗯,”杨恪喝了口茶,转头看向街上的人来人往,“所以,这一去不知何日再见。” “你为什么今天要见我?”沉醉看着他有些失神的表情,缓缓开口。 “我不是说过了,告别啊。”他不解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要跟我告别?你完全可以只管走你的,不必告诉我。” 他为什么要独独跟她告别? 是啊,为什么? 杨恪心里一震,僵在那里。 “你这样,很不负责任啊。”沉醉幽幽开口,声音异常低柔,“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这一顿饭,我就会贪心地想,是不是你心里某一个角落,也开始有我的影子,是不是我就可以期盼,有一天你也会对我说喜欢。就因为你一句不知何日再见,我会计算你离开后的每个日子,每个时辰,算你走了多久,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那个再见的时刻。” 明明那么轻那么柔的声音,却像重锤般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头,杨恪藏在衣袍下的身躯顿时绷紧。他在干什么?清楚知道她对他的痴心几乎不可救药,怎么会一时冲动就约她出来?一直想摆脱她的纠缠,怎么又给她机会沉溺得更深? 他这是在害她。 “不要说了,”他看她,“是我不对。” 沉醉看着他突然转冷的双眼,心里竟不由得渗出寒意。 “你要说什么?我不要听,我们先吃饭。”沉醉心慌地制止他,脸上带着强笑,她害怕,害怕那抿紧的薄唇里,迸出叫她难过的字眼。 “醉儿,”他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听得沉醉一愣,就是这样轻柔的低唤,让她愿意听下去,“我告别,只是想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离开的日子,希望你能快点忘了我,过自己应该过的生活。你还年轻,以后就会明白,放弃我其实很容易。” “放弃你?”沉醉抬头看他,倔犟的眼里蓦然起了一层水雾,“你休想!我不会忘了你,更不会放弃,绝不!什么叫我该过的生活?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只是孩子般的笑话吗?” 她的生活,自十年前就有他的存在,怎么割舍,怎么改变? “你何必这么坚持,”他漠视她的激动,声音突然没有一丝温度,“我早已立誓,今生绝不再娶。” 周遭的一切突然凝固,沉醉怔怔地盯住他,他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明明酒楼里觥筹交错,街上车水马龙,她就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呢? 只听到自己的心,迸裂出碎掉的声音。 突然头痛欲裂,千万根神经跳动牵扯,她愕然地抚了一把脸,发现一手的泪水。 那潮意让她顿时惊醒,她听见自己崩溃又恶毒的声音:“她死了!那个柳飞絮早在八百年前就死了!她不过是缕魂魄而已,凭什么还霸着你,凭什么?” “住口!”他低喝,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眼里染上克制的怒气。 沉醉看见他掌心流出的血,蓦然怔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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